从夷陵灭蜀,中兴汉室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2章 开荒难题

马玄执简而立,目光灼灼,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汉室黔首,素仰天命。岁稔仅足糊口,凶年必饿莩载道。今若广浚川渠,疏壅导滞,当破‘恃天而存’之局,使人力胜天工,仓廪实而黎庶安!”

黄忠抚着刀柄,眉峰微蹙,沉吟道:“真有这么神奇?不过凿渠筑堰,何以改天逆命?”

马玄趋步而前,抬手叙道:

“汉升有所不知,昔日关中瘠土,旱魃为虐,亩收不过石许。及郑国渠成,清流浸润,膏壤既沃,稼穑蕃滋,亩获倍增,至两三石。自此八百里秦川,阡陌连云,仓庾丰衍,此皆水利之效也!”

黄忠颔首展眉,慨然叹曰:“噫!某今日方悟,水政之利,果若雷霆贯日,可济苍生!”

马玄抚掌而笑,目射精光,续言道:

“南土膏腴,尤宜稻作。稻本多穰,复性嗜水。今若筑陂潴泽,设闸制流,使田畴恒得润泽,则亩收三石,绝非妄语!昔荔浦之稻,亩才二石,待水利贯通,必当倍增!”

黄忠倒抽冷气,抚膺惊道:“亩产二石增至三石?若然,则岁入之粮,必可倍增!”

刘琦敛容静听,忽而振袖而言:

“水利既兴,可垦荒畴万顷!古云‘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以荔浦丁口之数,耕十万亩地,易如反掌。待仓廪丰实,万民殷富,大业何患不成!”

黄忠虎目圆睁,挥拳而呼:“公子卓识,诚哉斯言!若依此策,不出三年,粮秣财帛之窘,必涣然冰释!”

刘琦与马玄正就开荒事宜激烈争辩,新绘田亩舆图纵横铺展,墨痕犹润。二人辩至酣处,相视击掌,决议广集百姓,择吉破土,共襄垦荒盛举。

荔浦县衙前,晓雾氤氲未散。

刘琦早登高台,俯瞰阶下攒聚如蚁的黎民,忽而振臂朗声道:

“父老乡亲!昔大禹疏九河,三过闾门不入,终使九州膏腴。今吾辈凿渠筑堰,亦当效先贤之志,令岭南瘴疠之乡,尽化仓廪殷实的金玉之壤!”

台下喧沸如潮,私语纷纭。

刘琦抬手虚按,目若朗星续道:“荔水闸成,渠通阡陌,然地不耕垦,终为芜秽!官府已备下谷种千斛,凡愿垦荒者,每户授田十亩以上,三年之内,赋税尽免!”

言犹未讫,台下惊呼声起。一白发老叟扶杖蹒跚而前,颤声问曰:“使君,此话当真?”

刘琦步下高台,目光炯然,坦荡道:“老伯,琦在此立誓,若有片语不实,天地共鉴,罪不容赦!今陂塘盈满,水足土沃,正待诸君垦辟新田!”

众人闻之,群情鼎沸,血气方刚之辈紧握双拳,眸中盈满冀望之光。

刘琦头戴箬笠,穿梭于田垄之间,见百姓挥锄翻土,躬耕正忙。遂近前俯身,悉心授以耕稼之术:“翻土务须深彻,草根顽石,皆当除尽;垄沟务要端直,方利排灌之宜……”

马玄手执竹纸簿册,一一录载诸户垦荒流程。田间偶有龃龉之争,他便和颜悦色,耐心解纷;若逢农作之难,即刻虚心求教,不耻下问。

田亩之间,翻土之声、呼喝之音与牛铃之韵,交织成曲。众人劳作之劲,如热浪蒸腾,尽驱晓雾。

有精壮汉子袒胸露臂,挥汗如雨,奋力敲碎板结土块;村妇携儿带女,仔细除尽草根顽石;耆老亦未赋闲,蹲踞田畔,指点青壮开沟起垄之法。

忽有农人惶急奔告:“使君!水渠分水口堵塞了!”

刘琦闻报疾趋,俯身细察,旋即命人以竹篾编作疏网,疏浚水道。方解此困,彼处流民又因农具相争。他寥寥数语,便平纷争,当场调拨备器,以息众怒。

时烈日当空,有老农用粗陶盛凉茶相赠,刘琦接而饮之,抬眸望向阡陌纵横的新垦之田,唇角微扬,笑意渐浓。在他有条不紊的调度下,开荒热潮如荔水河奔涌,永不停歇。

魏延阔步而来,身上铁甲相触,锵锵作响,高声禀道:“公子,出了一点小麻烦!”

刘琦掷笔于案,目若寒星,沉声道:“速道来!”

魏延抱拳躬身,急禀:“荔水之畔坡陀险峻,高低悬殊。新垦之田,虽渠网已就,然地势高绝处,水难上引,农户屡报无水灌田之困!”

刘琦拂袖而起,朗声道:“即刻前往探查!”言罢飞身上马,众人扬鞭疾驰,蹄声如雷。

时烈日炙烤,黄土漫卷,尘雾蔽空。遥见坡间新垦田垄盘曲如蟒,却干涸龟裂,全无半分水润之色。

马玄俯身抓起一把土,捻碎后长叹:“土坚如石,旱气入髓,若无活水浸润,纵使播下谷种,亦不过空耗心血。唯有以龙骨水车汲水,方能引渠中清流,灌溉高处旱田。”

魏延双眉紧蹙,无奈摇头叹道:“某已遣人遍寻荔浦,无一个能造水车的匠人。莫说荔浦弹丸之地,便是整个岭南,龙骨水车亦是稀罕之物,未曾推广普及。”

马玄抚须凝思,眉头深锁:“如此看来,唯有派人快马加鞭,远赴荆州,寻访能工巧匠,方解燃眉之急……”

“一去一回,怕是要耽搁小半年。”刘琦神色凝重,截断话语,目光投向荔水河面跃动的粼光,眼底倏然燃起锐意,“开荒刻不容缓,断不能坐以待毙!”

魏延浓眉一拧,沉声道:“既寻不得水车,又等不及匠人,不如令农户挑水灌田!纵是辛苦些,也能解燃眉之急!”

刘琦袖袍凌风,毅声道:“昔日我于荆州,曾得见龙骨水车真容,细观其构造,心中已有计较,或可一试。”

马玄手中竹简“啪嗒”坠地,面露惊愕之色:“公子!龙骨水车机关玄妙,工艺繁杂,便是经验老到的工匠,亦难轻易仿造……”

黄忠忽地仰面长笑,声震四野,重重一拍马玄肩头,振振有词道:“伯常怎的忘了?公子才智超群,连竹纸都能造出,小小的龙骨水车又有何难!”

魏延神色肃穆,目光坚定,沉声道:“汉升所言极是!我信公子定能力挽狂澜,造出龙骨水车!”

刘琦回到县衙,蜷身案前,墨笔如飞,忽而勾勒轮轴交错之形,忽而揉碎图纸掷出。

月光轻笼窗棂,映着狼藉废纸上的斑驳墨痕。

黄忠抱持食盒静立,直到羹汤蒸腾的热气渐散,又提去热灶回温。

直至东方既白,刘琦倏然抬首,血丝密布的眼瞳里燃着灼烈光芒。

“成了!”他霍然起身,将卷皱的图纸奋力铺展,细密墨线间,龙骨水车的齿轮咬合、刮板弧度分毫毕现,标注的尺寸角度精准入微。

黄忠凑前细观,不禁倒抽冷气,喉间溢出惊叹。

刘琦抓过斗笠,大步迈向工坊:“走!立刻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