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潮汹涌的较量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纺织厂仓库的探照灯刺破夜色，在积雪上投下冷硬的光带，将雪地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案。
王伟缩在围墙外的槐树后，呵出的白雾在深蓝色围巾上凝成霜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柳如烟递来的铝制饭盒还带着余温，夹层里藏着的纸条被汗水浸湿一角，上面是柳父用钢笔写的“老会计办公室有暗格”，字迹工整却因仓促而略显凌乱。
他摩挲着纸条边缘，想起昨夜柳家饭桌上柳父欲言又止的神情——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或许正紧紧攥着举报材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多年的隐忍与愤懑都凝聚在这一握之中。远处纺织厂的烟囱冒着青烟，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灰白色的烟雾盘旋升腾，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隐藏的秘密。
“设备调试完毕！”徐松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像是老旧收音机发出的沙哑声响。宋祖操控的四驱车正沿着排水沟缓缓移动，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车顶改装的微型摄像头将画面实时传输到徐松的笔记本上，黑白画面里雪花纷飞，为这场隐秘行动增添了一丝紧张的氛围。
王伟屏住呼吸，看着屏幕里徐副厂长的儿子鬼鬼祟祟打开会计办公室的门，那人穿着黑色皮衣，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黑豹，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警惕，手电筒的光束在墙面上来回扫动，最终停在挂历后的暗格处，金属锁扣在光束下泛着冷光。
“就是现在！”王伟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宋祖猛地按下遥控器，四驱车突然加速，轮胎碾过积雪的声音在寂静的厂区格外刺耳，如同平地惊雷。徐副厂长的儿子闻声回头，手电筒光束扫过槐树梢的瞬间，王伟看见柳如烟突然从身后抱住他——她不知何时翻过了围墙，蓝丝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发丝凌乱地散在脸颊旁，眼神却坚定得让人动容，她的动作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仿佛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
“同学，你在找什么？”柳如烟的声音清脆如铃，却难掩颤抖，尾音微微发颤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王伟的心提到嗓子眼，看着她故作镇定地指着对方口袋里露出一角的账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徐副厂长的儿子脸色骤变，脖颈处青筋暴起，伸手去抓四驱车，却被王伟从侧面扑过来死死按住。三人在雪地里翻滚，积雪沾满了他们的衣服，王伟的额头撞上墙角，钻心的疼痛袭来，鲜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
恍惚间，他听见徐松焦急的喊声：“监控拍到了！快撤！”宋祖在围墙外急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喊着“坚持住”，声音在空旷的厂区回荡，带着少年特有的无畏与担忧。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白炽灯的光线惨白而刺眼。柳如烟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擦拭王伟额角的伤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她的睫毛垂得极低，挡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以后别这样冒险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你流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的手顿了顿，棉签在伤口处悬停，“有次我在河边摔倒，膝盖磕得鲜血淋漓，也是这样看着血珠往下滴，可那天没人来帮我。”
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泛红，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王伟的手背上，烫得他心里一颤，仿佛那滴泪不仅落在他的皮肤上，更滴进了他的心里。
王伟的手指微微发颤，想要触碰她泛红的眼角，却在半空僵住。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转学前的那个雨天，他躲在教室后窗，看着她独自收拾书包，雨滴顺着玻璃蜿蜒成模糊的水痕，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以后不会了。”他轻声说，“这次换我站在你前面。”他的语气坚定而温柔，仿佛在许下一个跨越时空的承诺，要将前世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窗外突然响起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的声响划破了医院的寂静。徐松的短信适时弹出：纪委带着搜查令进纺织厂了。柳如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手中的棉签“啪”地掉进碘伏瓶，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抓住王伟的手腕，温度透过绷带传来：“我爸说，老会计藏了十年的账本，终于能重见天日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深夜的柳家小院，腊梅的香气混着煮姜茶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柳父坐在藤椅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电视新闻，画面里，徐副厂长被带上警车的镜头一闪而过。
他突然转身，从衣柜深处取出个檀木盒，盒子表面雕刻的花纹因岁月的打磨而光滑温润。“小烟，把王同学叫过来。”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该让他看看这个了。”柳父的眼神中既有感激，又有欣慰，仿佛卸下了多年的重担，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木盒里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信件，最上面的信封写着“致我未曾谋面的恩人”，字迹因时间的流逝而微微褪色。柳如烟翻开信纸，手突然剧烈颤抖——信中描述的股票走势分析，与王伟匿名寄出的信件内容分毫不差。
“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写信的人。”柳父的声音沙哑，“直到那天小烟说，有个男孩总在她身边......”说到这里，柳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信件上，晕开了岁月的痕迹，那是一个父亲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也是对命运转折的感慨。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月光将柳如烟的影子拉长，覆盖在王伟手背上。她突然转头，发梢扫过他结痂的伤口：“你看，雪停的时候，天就亮了。”
她的眼睛里盛满星光，和前世他在病房最后一次见她时，床头那盏彻夜未熄的小夜灯，有着同样温柔的光。王伟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守护住这份珍贵的感情，不再让遗憾重演。
而此刻，在这飘雪的夜晚，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书写新的篇章，未来的路还很长，长到足以让他们慢慢弥补过去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