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碎片与谎言（一）
齐星盯着那块金属碎片，它在他掌心微微发热，表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自从昨天从量子跃迁测试舱捡到它，这玩意儿就一直在发生奇怪的变化——时而变得几乎透明，时而又重得像块铅。最诡异的是，当他用螺丝刀靠近时，碎片会像磁铁同极相斥那样产生微弱的排斥力。
“这不可能是人类科技...”齐星小声嘀咕，小心地将碎片包在一块绝缘布中，藏进制服内衬的口袋。莫里斯给他的24小时考虑期限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而他仍然毫无头绪。
船员宿舍的电子时钟显示05:30，距离医疗部体检还有两个半小时。齐星揉了揉酸痛的眼睛，他几乎整夜未眠，思考着莫里斯提出的两个选择——正式学徒身份意味着相对自由的技术工作，但要面对严苛的测试；而陈博士的军事项目则能提供即时保护，代价是成为某种他不知道的武器研发者。
“嘀嘀”——门禁系统发出轻响，有人在外面。
齐星迅速整理好床铺，将工具收进包里：“请进。”
门滑开了，出乎意料的是，站在门口的并非莫里斯，而是林恩。她穿着标准的医疗官制服，手里拿着一个医用扫描仪，表情有些局促。
“抱歉这么早打扰你，”她说，“但医疗部决定提前开始技术部门的体检。我想着...先来通知你。”
齐星的心跳瞬间加速。体检意味着身份扫描，而没有芯片的他将立刻暴露。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谢谢，我马上准备。”
林恩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走进了房间，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她咬了咬下唇，突然压低声音：“齐星，我知道你没有身份芯片。”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齐星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沿，喉咙发紧。她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名的？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要做什么？
“我不——”他试图否认。
“别担心，”林恩迅速打断他，“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今天的体检会扫描芯片，你需要...”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装置，“这个。它能暂时模拟芯片信号，足够应付基础扫描。”
齐星接过装置，它只有纽扣大小，却沉甸甸的。“为什么帮我？”他忍不住问。
林恩的眼睛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因为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有新生活的机会。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查了你的资料——或者说，没有资料。殖民委员会的系统里根本没有叫李明的技术学徒。”
齐星感到一阵眩晕。他的伪装比想象的还要脆弱。“那你为什么还...”
“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份名单，”林恩的声音更低了，“三百个被取消资格的贫民窟技术人才。齐星，18岁，机械天才，排在第十七位。”
齐星猛地站起来，床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是说...”
“你是被故意留下的，”林恩直视他的眼睛，“委员会认为贫民窟出身的人‘不适合新文明的基因库’。但显然，他们错了。”
齐星的大脑飞速运转。林恩不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知道殖民计划的黑暗面。她是站在他这边的吗？还是陈博士派来试探他的？
仿佛读懂了他的疑虑，林恩叹了口气：“我不是间谍，齐星。我只是...不同意父亲的许多决定。”她指了指那个信号模拟器，“把它贴在左腕内侧，能维持八小时。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齐星点点头，将装置贴在手腕上。一阵刺痛传来，随后皮肤上浮现出微弱的蓝光，看起来确实像一个低功率的身份芯片。
“谢谢，”他真诚地说，“我欠你一次。”
林恩摇摇头：“先通过体检再说。我在医疗舱等你。”她转身离开，却又在门口停下，“对了，莫里斯工程师今早被叫去参加紧急会议了，好像是关于量子跃迁测试的数据分析。”
门关上后，齐星长舒一口气。林恩的突然出现和提供帮助让他既感激又困惑。她为什么要冒险？是因为真的反对父亲的理念，还是有其他目的？
无论如何，他现在有了暂时的解决方案。齐星快速洗漱，穿上制服，小心地将那块神秘碎片藏在内袋中。当他走向医疗舱时，注意到走廊上的船员比平时多，而且大多神色紧张。
医疗舱外已经排起了小队，主要是技术部门的初级工程师和学徒。齐星站到队尾，注意到雀斑工程师正在不远处与一名安全官员交谈，并不时向他这边投来锐利的目光。
“下一位！”医疗助理的声音传来。
齐星走进扫描室，里面摆着一台类似核磁共振仪的机器。林恩站在控制台前，表情专业而冷静，完全看不出刚才私下交谈时的紧张。
“请躺下，手臂放在两侧，”她公事公办地说，“全程大约五分钟。”
齐星照做，机器缓缓移动，发出柔和的嗡嗡声。他能感觉到扫描波穿透身体，尤其是左腕处的模拟器微微发热。林恩的眼睛紧盯着屏幕，眉头微蹙。
“一切正常，”最终她宣布，“你可以起来了。”
齐星坐起身，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林恩递给他一张数据卡：“你的体检结果，请交给部门主管。”
当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时，林恩悄悄塞给他一张折叠的纸条。齐星不动声色地接过，将两样东西都塞进口袋。
离开医疗舱后，齐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打开纸条：“中午12点，D-12储藏室。带上你的秘密。——L”
D-12储藏室？那是飞船上的低优先级物资存放区，平时很少有人去。而“你的秘密“是什么意思？是指他没有芯片的事，还是...她 somehow知道他捡到了那块奇怪金属？
齐星看了看时间，才07:45。莫里斯还在会议中，他决定先去引擎室看看量子跃迁测试的数据。也许能找到关于金属碎片来源的线索。
主引擎室比平时忙碌许多，十几名工程师围在中央控制台前，争论着什么。齐星悄悄靠近，听到片段对话：“...数据完全不符合理论预测...”
“...能量曲线出现未知波动...”
“...像是某种干扰...”
“李明！”莫里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齐星转身看到工程师一脸疲惫，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正好，过来看看这个。”
莫里斯把他拉到副控制台前，调出一组复杂的数据图表：“量子跃迁测试的实际能量输出比理论值高出40%，但穿梭机只移动了三米。剩下的能量去哪了？”
齐星仔细观察图表，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峰值：“这里，在跃迁完成后的0.3秒，有个异常波动。像是能量被...转移了？”
“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吸收了。！莫里斯压低声音，“官方说法是仪器误差，但我不买账。而且...“他四下看了看，确保没人注意，“穿梭机外壳上检测到微量未知元素残留。”
齐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口袋里的碎片会不会就是那种“未知元素”？他正想询问更多细节，广播突然响起：“所有部门主管立即到舰桥集合！重复，所有部门主管立即到舰桥集合！”
莫里斯皱眉：“又出什么事了？”他拍了拍齐星的肩膀，“继续分析数据，标记所有异常点。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