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极客温度

如今早过了饭点，饭庄里空无一人。短裤青年带着大家推开塑料帘子，跑到收银台拿了两瓶健力宝塞给江晓然和苑伟，就像是自己家开的一样，丝毫不客气。

“周叔在没？来朋友了，用下你包厢，三瓶健力宝算你的啊。”

“行。阿杰是吧，去2号，吃啥喝啥自己往纸上写，好了给我送过来。”

声音是从后厨出来的，估计是在忙，但口气却很爽快，并不像个斤斤计较的。

江晓然问了饭庄的具体地址，又发了几个信息，没多久门口就停了一辆出租车，车门拉开的时候一个光头青年走了出来。

褪色的曼联秋衣，磨得发白的牛仔短裤，脚上是双星牌疙瘩鞋，特别是腰间的那套电工套件更是显得不伦不类。

他抱了个盒子走进包厢，先是一怔，然后开始打量众人。

“哪个是排名第一的JRT大神啊？让我跪一个。”

还没等江晓然说话，一个女生从门口飘了过来。

“跪他？要不是姐写的程序还给了他后门，他能改得了服务器数据？”

说话的女生网名叫鸽子，酒红色短发，刘海下的那双眼睛很是灵光，似乎很爱嚼泡泡糖，不说话的时候腮帮子动个不停，连着右耳上的耳环都在摇晃。

江晓然看的很清楚，那耳环是用RJ45水晶头做的。

声音很好听，只是这句话实在打脸。

这时候的苑伟再也不是那个小混混，刚刚说的话他完全听得懂，看着江晓然瞬间脸红的时候，更是笑出了鹅声。

“咯咯咯……江哥，看来你也不是万能的啊？”

江晓然连忙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悄声和光头说别惹这个女生，她可是爱国者联盟黑客团队的超级管理员。

“鸽子老大？女的？”光头发愣了两秒，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女的怎么了？没见过？”女生吹了个很大的泡泡，爆炸时的声音很脆。

光头脖子缩着不吭声了，连忙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鸽子和短裤青年相互打了招呼就算认识了，径直来到苑伟身边，先是抛了个媚眼。

还没等苑伟反应过来，瓜子脸立刻变色：

“菜鸟坐一边，赶紧弄点东西吃，坐了一夜火车快饿死了。”

苑伟一怔，竟然乖乖地让出了位置，四处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坐到了鸽子身边。

人齐了，安杰也点了菜，趁着空档功夫江晓然把苑伟介绍给了几人，也简单说了下这些人的来历。

安杰他已经认识了，江晓然就没再多说，重点介绍了光头和鸽子，以及爱国者联盟的来历。

光头是个硬件高手，能徒手更换带电电容还不烧硬件，如果给他个台式机电源，他都能魔改成可调电压的焊接工具。

鸽子是黑客，能力多强江晓然不能介绍太多，据说有一个3.5寸的软盘，里面存了操作系统的上百个漏洞，而软盘的加密算法则是她自己编写的，迄今无人能破。

更可怕的是，她曾经多次黑进MUD的服务器修改数据，而管理员能做的只有封号，封IP，但根本没用。

好在她只是修改自己的数据，没有破坏其他资料，并且每次修改完毕后都会告诉管理员自己是怎么进去的，还给了解决方案，于是每次都不了了之。

至于爱国者联盟，江晓然之前提过一次。这是很有影响力的民间网络技术联盟，里面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全都是IT各个领域的大神。闲来没事的时候都会玩那款叫寻梦江湖的文字MUD，江晓然也是其中之一的玩家。

这群人都是怪才，每个人都不善于交际，但在特定领域的确是顶尖级的存在，用现在的话说更应该称之为极客。

苑伟佩服的五体投地，赶紧拍了会几人的马屁。

而江晓然大费周章把这几个人聚在一起的目的显而易见，他要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团队。

只不过想请他们加入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强者只会承认强者，而江晓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因为他们都服自己。

除了安杰，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趁着上菜的功夫，光头把盒子放到江晓然手里，脸上写满自豪。

“魔改的硬件，主板、SCSI硬盘和多网卡都优化过，成本2000出头，理论上可以带10台以上的无盘站，但NetWare还得再做下优化。”

鸽子凑过来看了半分钟后，然后对着江晓然点头：“我可以搞定DOS和NetWare。”

光头竖起大拇指，安杰也不堪示弱：TSR交给我，这样就都搞定了。

三人说完后同时看向脸色怪异的苑伟，只见他尴尬了半天，嘴里哆哆嗦嗦的挤出一句：

我能在你们忙的时候帮着买汽水，泡方便面……

众人哄笑，苑伟脸红的像个猴屁股。

酒足饭饱后，江晓然终于拿出了杀手锏：厚厚的一叠打印纸，表情开始变得严肃：

“工期分三个阶段，第一期是无盘站和计费系统，第二期是会员功能加数据埋点和行为轨迹记录，详细需求都在这里。”

“整个过程封闭式开发，苑伟会帮你们打好下手，要啥给啥，就算你凌晨想吃大虾都给你弄。一个要求：二期工程完工前不许离开。”

鸽子用餐巾纸把口香糖包起来扔在一边，盯着江晓然看了好一会才说话：

“我要看第三期的需求。”

“我也是。”安杰和光头同时相应。

江晓然看着包里最后的那叠材料，一时间有些犹豫。

鸽子毫不犹豫地解下耳环拍在了饭桌上。

光头见状，抓过身边的电工包也跟着扔在桌子上。

安杰啥也没带，一时情急，把兜里的半包烟放上桌子，连着兜里的钥匙也扔了上去。

苑伟又懵了。

那诧异的眼神分明在说：这堆破铜烂铁能值多少钱，江哥手里的文件可是他熬了多少个通宵才写出来的，就凭他的本事几句话十几万就到手了，怎么会看得上这种东西。

但他并不知道，这是90年代最顶尖极客一起纳出的投名状：身家性命就在这，你要么拿去，要么现在就互相引爆。

终于，江晓然从包里掏出了最后一叠纸，一张不剩地放在了桌面上。那种说话的口气坚毅的连苑伟都没听到过：

“吃住全包，每月2500，一年后你们共享10%的公司股份，从我这里出！”

“不能都让江哥出，我也有股份，出多少江哥安排！”苑伟极力挺起胸脯，把二手BP机也拍在了桌面上。

众人哄笑中，苑伟脸再次涨得通红，无意间瞥见江晓然正在摩挲着自己送他黑曜石手串，眼中更是满满的欣慰，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那叠经过精密计算的商业蓝图不再冰冷，反而多了些许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