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青柠味创可贴
第二天一早,我便爬了起来。窗外的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打在玻璃上,仿佛是时间的催促。我简单洗漱后,穿上那件最干净的衣服,把林夕送的碳素笔放进上衣口袋,它就像一颗定心丸,让我心里踏实。
想到林夕家离我家有十几公里的路程,我没有丝毫犹豫,拿上伞就出了门。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雨水溅起在裤脚,我却丝毫不觉得厌烦。一路上,我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夕的模样,她笑起来时嘴角的小酒窝,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
坐了几站公交,我终于来到了林夕家附近。街道因连日阴雨积起薄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色。我一边在心底描摹林夕的模样,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一边朝着约定的拐角处走去。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急切地掏出手机,看到林夕回复的“拐角啦!”以及后面那个吐舌头的表情。刹那间,我的心宛如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又骤然收紧,似平静湖面投下一枚石子,惊喜与慌乱的涟漪层层荡开。
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水洼,明黄色雨靴撞碎的水珠溅上我裤管。左腿发力时总不自然地轻颤,短袖下缘随跳跃动作掀起,那抹金属冷光转瞬即逝,快得像是被雨丝切断的流星尾迹。我刚触到那抹银芒她便旋身避开:“老毛病,青春期缺钙。”透明透明伞在她跃起时划出银色弧线,伞面淡蓝浪花纹滚过雨珠,马尾辫甩出的弧度让雨丝也染上橘子汽水的清甜。
指尖突然像新拆封的蜡笔划过苍穹般扬起,掌心被浪花纹里坠落的雨滴牵引着摊开,蜷曲的指节恰似她发梢沾着的玉兰花瓣。手臂追着伞骨转动的轨迹划出弧线,单车下坡般的失重感裹着雨腥气袭来,她马尾辫甩出的水珠正迸溅成碳酸气泡,有几颗撞进我掌心纹路,在生命线末端留下冰凉的惊叹号。
“发什么呆呢?”木质伞柄的凉意截断抛物线,她倾身时伞面镀上的金边褪成教室窗棂的暖黄。我蜷起湿漉漉的指尖,未接住的气泡在空气里“啵”地炸开,护腰金属扣的冷光、玻璃弹珠轨迹般的水痕、还有她睫毛上晃动的十七岁,都融成舌尖泛起的青柠味回甘。
“没、没什么。”我慌忙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就是觉得……下雨天散步也挺好。”
她狐疑地眯起眼睛:“孙圣同学,你该不会是想要我新买的伞吧?”
我正想反驳,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挂掉电话后,我尴尬地挠头:“那啥,得去帮大刘看会儿家……”
“走吧!”还没说完,她的手已经自然地往前拉了一下我的胳膊。冰凉的雨丝中,那一小块相贴的皮肤烫得惊人。
“笑这么猥琐干嘛?”她突然瞪我。
“啊?我有吗?”我急忙抿嘴,却已将此刻珍藏:她鼻尖晶莹的雨滴,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还有被雨水洗得格外清亮的眼眸——这些细碎的光亮,足够照亮整个雨季的黄昏。
平日里我都是挤公交出行,但今天林夕在身边,我毫不犹豫地叫了辆出租车。她身着一条浅蓝色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恰似雨后澄澈的晴空,清新而美好。我实在舍不得让她去闻公交车上那股难闻的汗臭味。
推开朋友家门,一股夹杂着泡面汤味和烟味的混浊空气猛地扑面而来。只见茶几上摆着半碗泡得发胀的泡面,旁边还混着一只黑袜子,那模样活脱脱像一盘诡异的“袜子拌面”。我侧身,示意林夕先进屋。她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对这杂乱环境的无奈。她如同呵护一件无比易碎的珍宝,轻轻收拢雨伞,将伞尖朝下,小心翼翼地靠在墙边,仿佛稍有不慎,雨伞的触碰就会引发周围杂乱物件如崩塌的山洪一般。
随后,她提起裙摆,迈着细碎而轻盈的步伐,犹如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寻找着安全的落脚点。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几分谨慎,避开地上横七竖八的杂物。她走到沙发前,先是微微下蹲,仔细打量了一番沙发上是否有污渍,而后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掸去表面的灰尘,动作轻柔而优雅,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瓷器。确认干净后,她才缓缓坐下,将裙摆整理好,嘴里还忍不住嘟囔着:“真服了你这朋友,但别说他还挺别致的。”林夕捏着鼻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睫毛在光线里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额角渗出冷汗:“他自己住嘛,所以有时候时候……”
“所以有时候需要把袜子泡面里?”她挑起一根泡面,上面还粘着可疑的黑色纤维,指尖微微发抖。
“说不定……是新吃法?”我硬着头皮胡扯,看着她鼻翼轻轻皱起的样子。
林夕突然眯起眼睛,目光中满是嗔怪:“孙圣,是你傻还是当我傻?”见状,我尴尬地笑了笑,赶紧伸手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声,灯光瞬间亮起,明亮的光线驱散了屋内的昏暗。
灯光下,她的轮廓更加清晰,那嗔怪的眼神里藏着的笑意也愈发明显,整个人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既带着少女的俏皮,又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好吧好吧,”我举手投降,“这货上学时还养过蟑螂当宠物……”
“什么?!”她猛地跳起来,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半个圆弧,差点撞到我下巴。看着她惊慌时微微张开的嘴唇,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别怕,有我在蟑螂都绕着你走。”
这个动作让我们俩都愣住了。她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映着窗外摇晃的树影,下一秒我的腰侧就传来剧痛——
“啊啊啊女侠饶命!”我龇牙咧嘴地求饶,却忍不住笑出声,“我错了!我这就去给您老人家找水喝!”
揉着腰在垃圾堆里翻找时,裤袋里的征兵宣传单突然滑出来,轻飘飘地落在林夕脚边。我看见她弯腰时裙摆像花瓣一样展开,捡纸的手指在触到“应征入伍”四个字时突然僵住。她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次,才慢慢把纸张对折放在茶几边缘。
“你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她问这句话时,目光还黏在那张纸上。
“就风城职院吧,”我伸手时注意到她突然绷紧的肩膀,“我这分数去外地纯属浪费钱。”
她突然按住宣传单边缘,塑料矿泉水瓶在她另一只手里发出“咔咔”的响声:“那这个呢?”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心上。
“路上发的,”我耸耸肩,“上周四去书店时被硬塞了一张。”
“哦。”她松开手,指甲却在纸面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压痕。阳光突然变得很刺眼,把武装部公章照得像团血迹。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我们之间微妙的沉默。
安装师傅拎着工具箱进来时,林夕正假装研究那张被她重新折好的宣传单,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不安的阴影。我注意到她把纸张边缘对齐得过分整齐,就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麻烦书房在……”我话没说完,师傅已经熟门熟路往里走,显然是我那朋友的老客户。
林夕突然站起来:“我去帮忙看着。”她的帆布鞋踩过地上那碗泡面时,发出黏腻的声响。
书房里挤着三个人就显得逼仄。师傅蹲在主机前拆螺丝,后颈的汗珠滚进衣领。林夕贴着墙站,膝盖不时碰到堆在地上的漫画书,而我的影子正巧完整地笼罩住她。
“你们小情侣离远点哈。”师傅笑着拧螺丝,“这灰大。”
林夕的耳朵瞬间红透:“我们不是……”她的辩解被主机启动的嗡鸣盖过,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我的衣摆——就像高二那次在拥挤的食堂,她也是这样攥着我的校服下摆。
当师傅背对我们接线时,我悄悄勾住她的小指。她的指尖冰凉,却在我掌心轻轻画了个问号。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突然抽回手,因为师傅正举着个零件转向我们:“旧显卡要留着吗?”
“要的!”林夕抢先回答,声音脆得像玻璃弹珠砸在地板上。她伸手去接,我们指尖在散热片上短暂相触,那块金属顿时成了全世界最烫的东西。
师傅最后拧紧机箱螺丝,用袖子抹了把汗:“搞定!这配置跑个三年没问题。”他利索地收拾好工具,临走时还冲我们眨眨眼,“年轻人记得开窗通风啊。”
随着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屋里突然静得能听见主机风扇的嗡鸣。
林夕站在书房门口,阳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她的目光不时瞥向茶几上那张对折整齐的征兵宣传单,就像在警惕一个随时会醒来的噩梦。
“对了,”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比想象中更哑,“昨天我爸……”
话没说完,林夕已经快步走到茶几前。她的指尖悬在宣传单上方,像是怕被烫伤。“这个呢?”她指尖悬在征兵宣传单上方,指甲在纸面刮出细小的凹痕,像候鸟掠过雪原的爪印。我伸手时注意到她突然绷紧的肩膀,那件浅蓝连衣裙的腰线褶皱正在颤抖,如同被风吹乱的花瓣。
“所以这就是你的plan B?”她猛地抖开纸张,我听见纸张发出脆弱的撕裂声,“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干脆消失两年?”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颤动的阴影,像受惊的蝶翼。
我伸手想拿,她却突然按住纸面。灯光透过她微微发抖的指缝,在“应征条件”几个字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我选了上学!”我想抽走纸页,她却猛地后退一步。
“那你为什么留着它?”她把宣传单按在自己胸口,指节发白,“为什么折得这么整齐?”她的声音突然裂开一道缝,“孙圣,你连泡面包装袋都揉成团扔……”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那张纸确实被我对折得工工整整,就像……就像重要文件一样。
“听我解释!”我向前一步,她却把宣传单攥成了扭曲的一团。
“不用了。”她抬头时,眼眶红得吓人,但嘴角却倔强地扬起,“反正……反正你从来都是这样。”她甩手把纸团砸向我胸口,“上学时班级值日明明该你倒垃圾,结果你溜得比谁都快……”
纸团擦过我的衣领落在地上,展开的褶皱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横亘在我们之间。
她转身就走,脚步慌乱而急促,肩膀微微颤抖着,每一步都似用尽全身力气。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走到门口时,一把抓起雨伞,接着猛地拉开门,门外的冷风“呼”地灌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可她毫无停顿之意,顾不上整理,一头冲进了楼道。
目睹她这般决然离去,我心急如焚,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哪还顾得上拿伞,不假思索地转身追赶。楼道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仿佛也在为我们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而瑟瑟发抖。我从三楼如脱缰野马般飞奔而下,脚步急促而慌乱,每一步都重重地砸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反复回荡,恰似我此刻慌乱到极点的心跳声。终于,在一楼的楼道,我看到了她。
楼道里,那盏老旧的灯泡散发着昏黄且摇曳不定的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微弱的光线努力地挣扎着,却只能在墙壁和地面上投下斑驳且模糊的光影。她背对着我,站在这昏暗中,肩膀微微耸动,单薄的身影被拉长在地上,显得格外无助。那灯光像是怜悯她的遭遇,又像是无力给予更多温暖,只能将她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孤寂。
看到她这般模样,满心的愤怒与懊悔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的理智彻底吞噬。
我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楼道外那斑驳破旧的墙壁,不假思索地狠狠砸出一拳。粗糙的水泥墙面瞬间磨破我的指关节,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渗出来,在灰暗的墙面上留下几个触目惊心的深色圆点,而那点点血迹,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更添几分刺痛人心的震撼。
她先是听到那沉闷的撞击声,身体微微一僵,紧接着便缓缓扭过头来。当看到我流血的拳头时,她的眼神瞬间凝固,眼中原本的愤怒与委屈,瞬间被惊恐和心疼所取代。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声音带着哭腔,犹如一只受伤后愤怒咆哮的小兽:“你是不是有病?”她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再次看向那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的手轻轻颤抖着,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又似乎是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那样紧紧抓着我的手腕,仿佛一松开,我就会再次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必须去医院。”她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力道大得惊人,可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我甩开手,血珠甩在白色墙面上,“小时候摔得比这严重多了,撒把土就好了。”
林夕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当自己是野草吗?”她不由分说扯着我的衣领往楼下走,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一下。
“我没带伞。”我试图挣脱她的拉扯,目光瞥向楼道外细密的雨丝。
林夕急得眼眶愈发红了,像熟透的樱桃,满是心疼与焦急。她声音微微发颤,却坚定地喊道:“我们可以打一把伞,赶紧去,别磨蹭了,伤口感染了怎么办!”说着,她迅速伸手抄起她的伞,紧接着不由分说地扯着我的衣领往外走,那股子急切的力道大得让我一个踉跄。
路上细密的雨丝斜斜地飘落,像是大自然垂下的轻柔纱幔。我一米八的身高在雨中显得挺拔,身旁的林夕看起来一米六四那样,娇小可爱。她手中的伞稳稳地倾斜向我这边,为我们撑起一方小小的干燥天地。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是时光在轻轻诉说。我们的影子在雨水中模糊成一团,却又紧紧相依。
雨势渐渐大了些,一滴调皮的雨珠顺着伞沿滑落,正巧滴在了我的脸颊上,凉凉的触感让我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林夕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静,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眼中满是关切。只见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地为我拂去脸颊上的雨滴,手指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让我的心也跟着微微发烫。
她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弄疼了我,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和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我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情不自禁地微微靠近了她一些。而后,我伸出手,轻轻接过她手中的伞。
为了不让她被雨淋到,我下意识地把半个身子让了出去,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可因为身高的差异,林夕并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她依旧安静地走在我的身旁,偶尔抬头看看我,眼神里满是温柔。雨水顺着我的发梢不断滑落,打湿了我的肩膀和后背,我能感觉到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的凉意,但我却丝毫不在意,只希望能为她挡住这风雨。
走着走着,林夕不经意间瞥向我的侧面,这才发现我的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雨水还在不停地顺着衣角往下滴。她的眼神里瞬间溢满了心疼,嘴唇微微抿起,随即温柔又小声地说了一句:“傻不傻。”那语调轻柔得仿佛怕被这雨声盖过,说完后她赶忙伸手想要把伞往我这边挪。
在她伸手挪伞的瞬间,我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贴得更近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热,还有她因为着急而微微急促的呼吸。她的手轻轻搭在我的手上,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来,让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我们的身影在伞下紧紧相依,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和这细密的雨丝。
我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心里满是甜蜜,轻轻按住她的手,笑着说:“没事,我不怕淋。”可她却不依,执意要把伞举正,我们就这么拉扯了一下,最后我拗不过她,只好让伞恢复了正常的位置。
就在这时,林夕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轻柔:“你知道吗……高二那次我说你和你同桌很吵……”
“记得,我还跟她翻脸了。”我凝视着地上那团模糊却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思绪飘回到了那段青涩的时光。
“其实……”她的声音愈发轻柔,轻得如同这雨丝,几乎要被风声和雨声掩盖,“我是看你总和她玩,才那么说的……”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在雨中染上一抹动人的绯色。
此时的雨幕更密了,柏油路面的反光让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她始终攥着我的手腕,潮湿的夏风掀起她马尾辫末梢,扫过诊所的玻璃门时,我才惊觉已经走出两个街区。
到了诊所,她轻轻收起伞,水珠顺着透明伞面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在地面映出流动的光斑,那细微的声响,仿佛是时光在雨中留下的浅吟低唱。她伸出手,指尖如羽毛般轻柔地搭上我的手腕,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领着我走进诊所。诊所里,淡淡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与窗外雨水的清新气息交织融合,似一首宁静悠远的乐章,让人心神瞬间安定下来。
她细心地为我找了个位置坐下,而后转身去拿药。回来时,她手里拿着棉签和药水,脚步轻盈得如同林间的小鹿,每一步都像是在弹奏着欢快的音符。她在我身旁缓缓蹲下,微微仰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关切,那目光仿佛是冬日里的暖阳,轻柔地驱散我身上的寒意,轻声说道:“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诊所里,时钟的滴答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仿佛在为这一刻的宁静打着节拍。她低下头,专注地为我涂药。细密的发丝从她的耳后滑落,像调皮的小精灵,垂落在我的手臂上,痒痒的,却又让人心生无尽的温暖。她伸出手,那双手白皙而纤细,宛如春日里初绽的花瓣,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与细腻,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轻轻捏着棉签,动作娴熟又不失优雅,仿佛在拿捏着一件绝世珍宝。接着,她将棉签缓缓凑近药水,棉签像是久逢甘露的海绵,迅速吸饱了药水。她的手指微微转动,调整着棉签的角度,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我的伤口。在即将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她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诊所里的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彼此微微的呼吸声。
“疼吗?”她突然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担忧,眼睛紧紧盯着我的伤口,仿佛只要我喊疼,她就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摇了摇头,轻松地说:“不疼,就这点小伤,不算啥。”其实伤口传来的丝丝刺痛,在她这般关切的温柔下,竟奇异般地让我感觉有一种别样的、带着甜蜜的舒爽。
随后,她的手缓缓落下,棉签轻柔地触碰到我的伤口,带着药水的清凉。她的动作轻缓而有节奏,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用棉签蘸着药水,在我的伤口上细致地勾勒着。每一次涂抹,棉签都像是灵动的笔触,轻轻滑过伤口,带走疼痛,留下丝丝清凉。她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触碰到我的皮肤,那一瞬间,电流般的感觉传遍全身,让我的心也跟着微微颤抖。
纱布缠到第三圈时,窗外飘进几片落叶。她突然用棉签尾端戳我手心:“再犯傻就给你纹个猪头。”笑意从她睫毛的弧度滴落,融化了所有未说出口的道歉。
我笑了笑,说:“为了不让你生气,傻一点也值。”我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诊所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手臂,带着淡淡的气息,如同春风拂面,让我原本因为伤口而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大自然奏响的乐章,与诊所内的宁静形成了奇妙的呼应。我看着她泛红的耳尖,那一抹绯红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动人,像是雨后初绽的桃花,在这略显清冷的诊所里,绽放出最温暖的色彩。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同蝴蝶的翅膀,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为这安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灵动。
诊所里,她悉心为我涂完药,用纱布仔细包扎好我受伤的指关节。那一圈圈洁白的纱布,像是给伤口穿上了一层温柔的保护衣,每一道褶皱都仿佛带着她指尖的温度与关切。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雨滴轻敲玻璃,宛如奏响一曲舒缓的乐章。
她直起身,看了看窗外如丝的细雨,低头理了理衣角,那双明黄色的雨靴在诊所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眼。她抬起头,目光看向我,轻声说道:“雨还没停呢,我得回家啦。”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舍,微微皱眉,眼神里满是眷恋,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好吧,那我送你回去。”说着,我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从她手中接过那把还带着我们体温的伞。
我们并肩踏入雨中,雨滴连绵不断地砸落在伞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如同绽放的微型花朵,旋即洇湿了我们脚边的地面。她穿着明黄色雨靴,每一步都轻盈而小心,偶尔偏过头,留意脚下的积水,避免溅湿裙摆。我静静地陪伴在她身旁,感受着她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雨滴声和我们的脚步声。
一阵微风携着雨丝悄然袭来,吹得伞面微微颤动。我下意识地将伞向她那边倾斜,此时,手臂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雨水渗进纱布,带来一丝凉意,可心里却因为身旁的她而满是温热。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举动,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瞬间瞪大,佯装出生气的模样,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臂,略带责备地说道:“你怎么回事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你就这么不注意,雨水渗进去感染了怎么办?”她的语气里满是焦急与心疼,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流露出对我的关切。
我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里却觉得暖暖的,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就几滴雨水,哪有那么容易感染。你别担心啦,我这不是看你快被雨淋到了嘛。”
她白了我一眼,伸手把伞往我这边用力拽了拽,让伞面重新均匀地遮住我们两人,嘴里还嘟囔着:“你要是因为这个伤口出了问题,我可饶不了你。”但她的手却紧紧地挨着我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确保我不再乱动。
我挑了挑眉,笑嘻嘻地回她:“为你遮风挡雨,就算变成落汤鸡那也是只幸福的落汤鸡。再说啦,我这体格,铁打的,淋点雨没事儿。”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她家楼下。她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目光与我交汇,眼中笑意盈盈却又藏着一丝不舍,宛如一湾清澈的湖水泛起了微微涟漪。她咬了咬嘴唇,俏皮地说:“谢啦,今天多亏有你这把‘移动大伞’。”
我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腼腆的笑容,故作潇洒地回应:“小事儿一桩,以后你要是还需要‘移动大伞’,尽管开口。快上去吧,别着凉了。”
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眷恋,轻声说道:“那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点,别又不注意伤口。”说完,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吐了吐舌头,点点头。
看着她的眼睛,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夕,之前的事,你原谅我好吗?”
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嗔怪,有心疼,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感动。她轻轻抿了抿嘴唇,目光温柔地看着我,说道:“看在你今天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暂时原谅你了。”
我心中一喜,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生气了。”
她笑了笑,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动人。“好啦,快回去吧。”她说完,转身,脚步缓慢地走进楼道,那双明黄色的雨靴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没走几步,她又回过头来,目光再次与我相接,眼中满是温柔与不舍。我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快进去。
她这才转身,身影逐渐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转身离开。此时雨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仿佛在诉说着我们之间这份青涩而美好的情谊。手臂上那被雨水浸湿的纱布,仿佛也在提醒着我,这个雨天里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珍贵瞬间,以及她眼中那难以掩饰的不舍。
我没有返回朋友那里拿伞,此刻的我,实在不愿再耽搁与她分别后的每分每秒。站在街边,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车里,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我看着计价器上不断跳动的数字,心里不禁一阵肉痛,毕竟对于还未独立的我来说,这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割我的“肉”。
然而,当我的思绪飘回到与林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她眼中的关切与不舍,瞬间填满了我的心房。那些画面如同温暖的炉火,驱散了因花钱产生的心疼。我微微扬起嘴角,感情这东西真的让人沉迷。车窗外的雨幕,仿佛也变成了青春美好记忆的朦胧滤镜,带着丝丝甜蜜与憧憬,伴我踏上回家的路。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不久后,林夕因为家中有事回了老家。此后,空间的距离并未冲淡我对她的情感,反而让这份喜欢愈发浓烈。我开始每天写一封情书,洋洋洒洒的文字里,满是我对她的思念与眷恋,每一封信的结尾,我都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还在坚定不移地追她。
这些情书,如同带着我心跳的使者,跨越山川与风雨,来到她的身边。而她,也会每一封都认真阅读,那些细腻的文字似乎总能逗她发笑,她会笑着打趣我,在回复中嗔怪我的“肉麻”,可字里行间却又藏不住的欢喜。就这样,我们在这一来一往中,让感情在时光里缓缓流淌。
不知不觉,八月底伴着连绵的雨一同来临。
八月底,我们同时收到了录取通知。她发来的照片里,风城大学的烫金校徽在阳光下反着光;而我的职业技术学院录取通知书上,蓝色logo旁还粘着一小块没撕干净的快递单。
“真烦。”她在消息里说,附赠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就是。”我回复道,顺手发去学校周边奶茶店的照片。
但我们都知道,这个夏天留下的伤口,就像我指关节上淡粉色的疤痕,终将成为青春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