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伴读小书童
二月初十，宜：出行，打扫，求职。
父亲带着高杰去了县城。
县城比山村繁华得多，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
高杰注意到，这里的建筑风格和商业繁荣程度，相当的不错，
路边的乞儿却比镇子上多很多。
街道上，
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骑着马的捕快，还有坐着轿子的富商。
店铺里出售的商品琳琅满目，有丝绸、瓷器、茶叶，还有一些高杰叫不上名字的稀奇玩意儿。
最让高杰惊讶的是，他看到了一家印刷铺子。
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到里面摆满了雕版和纸张。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学过的历史，活字印刷术正是在北宋时期发明的。
“到了。”父亲的声音打断了高杰的思绪。
李府在县城最繁华的东街上，朱漆大门上钉着碗口大的铜钉。
门匾上写着“李府”两个大字。门房听说他们是来应聘书童的，便带他们去了偏厅。
等待的时候，高杰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地图。那是本县的舆图，上面标注着山川河流和各个村镇的位置。
“你们就是来应聘书童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父亲连忙起身：“是的，这是我儿子高杰。”
管事打量了高杰一番，问道：“识得字吗？”
高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
管事点点头：
“无妨，主要是陪少爷读书。月钱三百文，管吃住，逢年过节另有赏钱。若是表现好，还可以跟着先生读书识字。”
父亲连连道谢，高杰也松了口气。
三百文差不多是往常全家半年的积累，这个待遇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管家核查高父手中的路引，
还有虎子爹写的凭据，凭据下方是虎子爹的名字和红色手印。
签完契约，父亲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高杰站在李府门口，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里既激动又忐忑。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
高杰跟着管家穿过重重院落，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种着修剪整齐的罗汉松。雪球要是在这儿，准得把松针刨得满地都是，他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后院宽敞明亮，青砖铺地，两侧是雕梁画栋的厢房。几个丫鬟正在打扫庭院，见到管事连忙行礼。
“这是新来的书童高杰。”管事对丫鬟们说道，“带他去换身衣服。”
一个年长的丫鬟领着高杰去了下人房。
路上，高杰注意到院子里种着各种名贵花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富贵。
丫鬟身穿青色的罗袍，名字叫紫鹃。只有高杰下巴高，一边走一边说，
“你运气不错。咱们老爷是县里有名的善人，对下人不薄。不过，”她压低声音，
“少爷脾气不太好，你可得小心伺候。”
高杰点点头，心里暗自警惕。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被带到了书房。
书房里，书房里飘着淡淡的墨香，书架上摆满了线装书。
一个月白长衫的少年正坐在书案前，身形瘦弱，身高和高杰相仿，
少年正不耐烦地翻着书。看到高杰进来，他皱了皱眉：
“这就是新来的书童？怎么这么小？”
管事连忙解释：
“少爷，高杰虽然年纪小，但很机灵。“
少爷冷哼一声：
“机灵有什么用？我要的是能帮我写文章的书童！”
高杰低着头，心里却在快速思考。
从少爷的话中，他听出了对方正在为科举考试发愁。看来这个时代的科举考试竞争异常激烈。
“少爷，”高杰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虽然不会写文章，但可以帮您整理书籍，查找资料。”
少爷挑了挑眉：
“哦？你识字？”
“认得一些。”
高杰回答。
少爷随手抽出一本书：
“念给我听听。”
高杰接过书，发现是一本《论语》。
他松了口气，前世虽然不是什么学霸，但《论语》还是读过一些的。
他翻开一页，流畅地读了起来。
少爷的脸色渐渐缓和：
“不错嘛，比上一个强多了。”他转向管事，
“就他了。”
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带着高杰去安排住处。
下人们住的是后院的偏房，虽然简陋，但比高杰家里的条件好多了。
晚上，高杰和其他下人一起吃饭。饭桌上，他听到了不少关于李府的消息。
“听说老爷又要升官了。”一个老仆说道，“这次可能要调到州府去。”
“那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着去？”
一个年轻的小厮问。
“你想得美！”老仆嗤笑道，
“能跟着去的都是老爷的心腹，像咱们这种粗使下人，怕是连州府的门都进不去。”
高杰默默听着，心里对这个世界的阶级分化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李府的下人也分三六九等，有贴身伺候的，有管理杂务的，还有像他这样的粗使下人。
第二天，高杰正式开始书童的工作，
窗外传来更鼓声，高杰这才惊觉已是傍晚。
他站在书房门口，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忽然想起雪球蹲在老槐树下的身影。
他很快发现，李府的生活与山村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讲究规矩，下人不能随意走动，见到主人要行礼，甚至连说话都要注意分寸。
一次，高杰不小心在少爷面前打了个喷嚏，立刻被管事训斥了一顿。
他这才明白，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下人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
相比之下，山村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却自由自在。
经过自媒体泛滥，知识爆炸的时代，高杰自然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
六个少年居住在一间低矮的仓房里，
高杰的床下，放着一个破旧木箱。
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本书和一些残页。
这些都是他偷偷收集来的，
有的是少爷丢弃的残本，有的是从废纸堆里捡来的，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千字文》和《山海经》。
腊月里第一场雪落时，高杰收到家书。
母亲托人写的信歪歪扭扭，
信上说父亲猎到只野猪，
雪球也当了爹，一窝崽子挤在灶台边取暖，
高雄和雪球天天玩，偷你儿子的游戏。
他想起弟弟粉嘟嘟的脸蛋，
把信纸压在枕下，夜半常被墨香惊醒，恍惚间又见父亲立在老槐树下，弓弦上凝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