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92章 陪葬
眼鼻嘴唇,仿佛被错位缝上,分布在不属于它们的部位上。
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残魂缝制而成,披着人皮,却没有“人”的逻辑。
“月渊魂奴。”岚夙轻声吐出这四个字。
我瞳孔一缩。
这东西,我在古籍中读过。
是归印失控后衍生的精神载体,不靠力量搏斗,而是用“意识”侵蚀猎物。
专吞魂识。
“它知道你要来。”我低声。
“是月魂刃招的。”她目不斜视,“它守在这里……太久了。”
“久到它忘了自己是谁。”
她话音刚落,那魂奴忽然“看”向我。
没有眼,却能“望穿”。
那一瞬,我脑海中猛地浮现出无数断裂记忆。
我跪在苏雁尸体前,手上满是她的血。
赵磊在猎魂林中为了救我,被魂刺刺穿,倒在地上还在喊我逃。
我母亲临死前望着我,说:“九,别再让人叫你名。”
那些……我拼命忘掉的。
全来了。
“幻境……”我低语,声音都在发颤。
我无法动弹。
身体被锁住,意识被牵走,仿佛整条魂线都被拽入那魂奴体内。
我听见它在我耳边低语:
“你太弱了……你根本不配守任何印。”
“你是残魂,是被选错的人。”
“他们……都是因为你才死。”
“你,只会带来毁灭。”
我挣扎着咬破舌尖,企图用痛觉脱离。
但魂奴太强。
它不攻击你,只说“你相信的”。
意识渐渐模糊,我看到岚夙在远处喊我,脸上的冷静开始松动。
她动了。
她咬破手指,逼出自己掌心的一滴血,按在断刃上!
那一刻,整把月魂刃瞬间剧震!
她的血,竟和魂刃发生共鸣!
银光如瀑,刹那贯穿潭水!
魂奴发出一声凄厉尖啸,仿佛听见了死亡的倒数。
“起来!”岚夙怒吼。
那一声,从魂底炸起,猛地将我从幻境中拉出。
我猛地睁眼,一口血喷出!
而那潭水中央的魂奴,身形被月魂之光刺穿数道,开始在潭中挣扎、崩解。
“快!”岚夙冲我喊,“用镜月魂印,定它最后一线魂根!”
我强撑着身躯站起,右手印势一转,镜月心印怒放!
黑白魂焰划破潭底,强行压制那魂奴残躯!
“封!”
一声咒落,魂奴彻底化作魂尘,沉入潭底。
只留下那半截魂刃,静静飘浮在冰水上方。
我缓步走上前,将它取起,递给岚夙。
她没有接,只伸出手掌,轻轻一招。
断刃自行归位,插入她腰后长刃凹槽,精准契合!
刹那间,整把月魂刃光芒大盛!
她的气息——瞬间大变!
不是印者的魂力爆发。
是……某种古老、原始、近乎“血源唤醒”的力量在觉醒!
我呆在原地,死死盯着她。
她的眼底多了一道浅浅的月轮,银白如雪,像是某种“高等命魂”的返祖印记。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掌,轻声呢喃:“原来……我还没死透。”
我心头一跳。
“你这是真正的力量?”我问。
她缓缓抬头,看我一眼,淡淡答:
“这……只是开始。”
说完,她将刃收入鞘,转身朝魂井尽头走去。
她的背影,在月魂光下,被拉得极长极冷。
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跟上。
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
我这个所谓的“归印继者”,
身边这个女人,
或许才是那个真正,走到终点的人。
只不过,她不是要“走完”。
她是要——让这条路,永远断掉。
她已经,不信归印了。
我们离开魂井那天,冰雪再没落下。
不是暖了,是风不敢吹。
月魂刃归位,岚夙的魂息整整沉了半日不动,如一块封存千万年的魂石,被她自己一点点唤醒。
我未曾惊扰她。
也不敢。
那种力量,不像“印”,更像是某种根植血脉深处的“封禁”。一旦触发,非生即灭。
我坐在她不远处,镜月心印缓缓旋转,冷光映在指节,照得我骨缝隐隐作痛。
这场路,越来越像梦,却没一个出口。
直到第二日,一道极细的魂波,自黑雾外传来。
我猛地抬头。
那是赵磊的魂频!
我立刻以镜月之印释放回响,试图定位其轨迹。
不到半炷香,便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地从迷魂支流里闯出,浑身破烂,魂甲碎得只剩半副,胸前那块咒印还在微微燃烧。
“赵磊!”我迎上前,一把扶住他。
他咳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却满眼精光:“我……看到她了。”
“谁?”
“她……魂影……在那支流里……”他声音断续。
“你说岚夙?”我心中微震。
赵磊一怔,旋即拼命摇头:“不……是另一个……”
我正欲再问,他已昏厥过去。
我将他放平,唤出魂针压制其散魂之症。
不久,又有两道魂光浮现。
牧瑶背着昏迷的苏雁,瑶音神色木然,步履虚浮。
三人几乎同一时刻回到主路。
他们眼神纷乱,似各自从不同的深渊里爬出来,却不愿多言。
“你们遇到了什么?”我问。
牧瑶脸色灰白,只道:“不问。”
“问了……怕你也疯。”
我看向瑶音,她迟疑片刻,竟破天荒地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
“我们走的那几条支流……像是被人专门分开的。”
“好像……是被她分开的。”
她看向岚夙的方向,眼神里藏着不安与冷意。
我没有接话。
赵磊刚醒,也第一句话便是:“别信她。”
“她身上有东西……不该留在这界里。”
“你看不见,但我看得见——她魂核深处,有印痕在逆燃。”
“那不是归印的火,是‘禁术之焰’。”
我皱眉,抬头望向那仍在不远处静坐的岚夙。
她已将魂息收束,重新变回那个冷漠寡言的女人,一手握着月魂刃,像在等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唤出灵珠,悄悄将探魂丝引向她的识海。
刚靠近三寸,那魂丝“啪”地一声崩断!
一股极冷极沉的魂力反噬而来,几乎将我右手冻裂。
我脸色发白,强行将灵珠镇回体内。
赵磊拉住我手腕,低声:“看到了吧?”
“她不是没魂。”
“是她的魂,被某种‘月根禁术’封着。”
“你若真信她……我们就都得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