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忽悠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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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避瘟

张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开溜,离开县城。

他略一盘算,说道:“文县令,我有一个建议。”

张仨没有建议,几人并不觉得奇怪,而他说自己有建议,几人倒是奇怪了。只听张仨说道:“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偌大一个沔阳县,千门万户一盘棋,家中无粮者如何救济,因瘟死亡者如何下葬,大街小巷如何消毒?等等等等,绝不是您县尊大人一个人顾得过来的。更何况,就像这棋盘一般,将帅都是运筹帷幄者,总得有人在这县衙之外,临阵指挥才是。”

张仨这话说得在理,几人点点头。

张仨又道:“不妨把沔阳像棋盘一样画成一个个网格,人人负责一片区域或者一个村寨,人人各尽其能,有则有权,凡有用度需要汇报给居中文县尊定夺,如此一来,各村寨就有了主心骨,这事就容易办得多了。”

文万友等三人深以为然,都觉得张仨见识不凡,文万友当即表示,集合三班衙役和县衙书吏,按人头细化各分村寨,要求立即前往驻村帮助各个村寨,严防瘟疫蔓延。

张仨又道:“当然,我还建议把这县衙也封起来,寻常人等一律不得出入,县尊大人的安危维系全县,岂可轻易冒险。”

这话说到文万友心里去了,他当即表示同意。

张仨心头嘿嘿一笑,暗想这回该安排安排老子自己了,只听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祖籍沔阳,更应当为沔阳人出一份力,岂可置身事外?这次我也主动向文县尊请缨,我决定涉险留下来,立即返回大环村帮助父老乡亲们抗击疫情,诸位不必劝我,这是我责无旁贷的事情。”

张仨此话一出,文万友三人鼻子都快气歪了。

三人心下雪亮,大环村在莲花山深处最为偏远,而返回武昌府的路上又遍布疫情,张仨这哪里是主动请缨啊,分明是回乡避瘟呀!

不过三人也知道,张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放他回乡避瘟也只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

“嗯,张大人真是为民抗疫,不畏生死啊”,文万友道:“那好,就请张大人尽早上路前往莲花山,两个时辰后,我将下令封城。”

张仨心中一笑,暗道文万友还算上道,当下连客套话也懒得再说,起身向外走去。

他急火火赶回驿站,张宥屁等人居然也卖完皮子回到了驿站,正在向肖溜子夫妇自夸,说是这次进城皮子卖得极为顺利,居然被文升楼朱掌柜当街全部包下来,朱掌柜不但痛痛快快付了银子,而且还代为向万盛隆盐米行打了招呼,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用盐票换出了七百斤盐来。

“啧啧,就没办过这么利索的事”,张宥屁咧嘴笑道:“搁在平常,一张皮子就得讨价还价老半天,今儿真是行了大运,一个时辰就连卖皮子带买盐全都办完了。”

张仨也不揭穿他,只是严令张宥屁和肖溜子夫妇立即收拾行李,一炷香后出发返村,自己又亲自跑到后院去叫黛杉一同回村。

张仨自然和黛杉说了实情,黛杉也不敢耽搁,草草收拾一下就来到前院与众人会合一处。

众人正要出发,却见驿站门前文升楼朱聪掌柜亲自带人送来了七八个大食盒,张仨也不墨迹,让众人将食盒搬上马车立即出发。

朱聪见张仨行色匆匆也不敢多问,只是低声暗示张仨:“烤锦鸡外焦里嫩是道硬菜,值得细细品尝。”

朱掌柜把“里嫩”两个字说得极重,张仨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行人匆匆上路,出了城门上了官道,直到进入莲花山中,张仨这才说出“瘪肠痧”来袭的实情,把众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行至半下午,一行人寻了一处开阔地修整用饭,打开车上的七八个食盒,里面既然都是些鸡鸭鱼肉,张仨拎起烤锦鸡随意溜达,绕过一片山石撕开锦鸡,果不其然鸡腹内露出一个油纸包来,里面装了五千两银票。

他将银票揣入怀中,撕下鸡腿大口啃起来,吃完了顺手一扔,鸡骨在山石上蹦跳几下“当当”有声,他听着很是悦耳,只觉得和敲竹杠的“当当”声真真是一模一样呀!

众人一路紧赶慢赶,回到大环村已是深夜,整个村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路边却坐着一人嘤嘤地哭泣,张宥屁举着火把一看,哭泣的人正是他儿子张尔。

张宥屁叫道:“出了什么事?你半夜在这儿哭魂呢?”

张尔边哭边说道:“出……出大事了,族长大人他,他……去后山溶洞了。”,

“啊,怎么回事,我昨夜离开村子时,族长不是还好好的嘛?”张宥屁二目圆睁,大叫道:“谁吃了豹子胆,把族长大人逼到那个鬼地方去了?我劈了他”。

张尔拖着哭腔道:“没人逼,没人逼啊,是族长大人自己去的,呜呜……”

张宥屁抽出随身短刀,大声说道:“溶洞在后山,少爷你们先进村子,我即刻去接族长大人回来。”说着拔足前奔。

张尔却跳起身来,一把抱住张宥屁的后腰,哭叫道:“阿爹你不能去,神婆说了,谁拦着族长谁就得死。”

张宥屁大怒,一脚踢翻张尔骂道:“亏你还是我儿子,死又怎么样?那神婆一句话,就吓破了你的老鼠胆吗?族长有难拼死也得护着啊!”

张仨心头颇为不解,这大环村不是张寒山说了算吗?怎么神婆说一句话,寨子里竟然无人敢违抗?

张宥屁的喝骂声中,村里不少人家亮起了火把。只见张尚香牵着阿尕跑上前来,阿尕见到张仨就放声大哭:“仨哥哥,救救我阿爹,救救我阿爹。”

张仨跳下马来,将阿尕拥入怀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尚香低着头,终于绷不住啜泣起来,说道:“阿爹今早上吐下泻,怕是,怕是……神婆说,这是‘瘪螺痧’,得上了活不了命。”

阿尕在一旁哭嚎道:“不会的,阿爹那么壮,绝不会染上什么‘瘪螺痧’的,肯定是搞错了”

“神婆看了,说这是天降刑罚,就是‘瘪螺痧’”,张尔抬起头来,与张尚香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向张仨等人说起了今早发生的事情。

原来,张仨他们拉着皮子刚离开大环村后,周边村寨派人前来示警,说是村中有人患上“瘪螺痧”倒毙,让大环村提高警惕。

虽然大环村中还没有发现“瘪螺痧”,但张寒山还是小心为上,将全村的十几个头人召集起来后,严令全村不得外出,同时向全村发布命令,无论是谁,若出现上吐下泻者,那就是神灵责罚,必须主动离开村子到后山的溶洞中去,溶洞中备有干粮,患病者是死是活,全凭天命。

这项命令,很明显是为了全村数百条人命考虑。

谁承想命令发布没多久,村子里就有两个村民上吐下泻,症状与“瘪肠痧”一般无二。

可这两个村民却怎么也不愿自行前往后山,“瘪肠痧”凶名太盛,谁也不敢近身将这两人强行架走。

张寒山大骇,亲自赶去处理,走到半道上,没想到自己却当众大口呕吐起来。没多久又不停地上起了茅厕,左右不过一个时辰,这条雄壮的大汉,就被折腾得面如黄蜡,连手指都颤抖起来,浑身上下几乎被抽干了力气。

大环村就这么大,发生在族长身上的一切传得飞快,这下那两名患病的村民更是躲在家里不出来了。张寒山也一诺千金之人,当下就拖着虚弱的身子,屏退身边之人,独自一步一挪顺着村边小路向后山溶洞走去。

张寒山身为族长,在村子里声望极高,不少人都隔着窗户大声嚎哭起来,有些人,还打开家门冲出来,要同他一起前往后山。但张寒山严厉制止了这些人,独自一人慢慢走出村子。

出村时他跪倒在村前,仰天长啸:“瘟神啊,有本事冲我来吧,放过我们大环村吧!”

张寒山身后小路上数丈开外,无数人哭倒在地,有人低声吟唱起了苍凉的曲子,没多久,这声音就变成了全村齐唱:

“雄壮的英雄啊,

你拿着猎刀向何方?

我挺起胸膛上战场呀,

翻山越岭,也要劈向那作恶的豺狼……”

眼看着张寒山如此悲壮地走向后山,村中另外两名患病者,也推开家门,低着头走向后山。

张尔泣不成声讲完这些,张尚香的眼泪噼噼啪啪不断地掉下来,只是喃喃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搞错了,阿爹也许只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这些日子大家伙天天吃精粮,阿爹却顿顿只吃野菜,他说自己身子壮,要把精粮留给孩子们。”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张仨身上,在众人眼里,张仨虽不是少族长,但这等大事只能他来定夺了。

张仨看着众人信任的目光,心里一阵发凉,暗道:“看我做什么,老子也是想尽办法避瘟来的,谁承想,这回却成了苍蝇和蜘蛛开房——自投罗网!”

“我要去看阿爹,死也要和阿爹死在一起,我不能让阿爹一个人等死……”阿尕一抹脸上的泪珠,一把抱住张仨的腿,哭叫道:“仨哥哥,呜呜……你本是可大了你不救阿爹,阿爹就是死路一……。”

张仨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虽然张寒山对他不错,但作为后世人他当然知道传染病的凶险,眼见阿尕哭得伤心,他也不由得心软起来。突然,他感到耳边一动,肖溜子在他耳边低声道:“姑爷,去一趟也好,万一张寒山死了……那封信怕是就没着落了……”

张仨心中一凛,暗道这不去还真不行了,不然自己还真向明教那边圆不了谎,没法交代了,不过让他冒险前往溶洞,他还是有些下不了决心。

阿尕的哭得凄凉,黛杉在一旁向他使了个眼色,他心中一惊:“哎呀,怎么把这茬忘了?她可是杏林高手,连夹竹桃毒都解过的,去就去,有她陪着就算救不了张寒山,保住我的小命应该是没啥问题的,嗯,小心些应当无大碍。”

想到这里,他两三下登上一块巨石,慷慨喝道:“诸位乡亲,族长有难我这就去后山溶洞救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不了被瘟神拿了这条命去就是。”

张仨这话说得热血激昂,再配合上他坚毅的眼神,众人不禁呆住了。

谁也不知道,张仨的想法是,村里已经不安全了,到后山去且不说能不能治好张寒山,最起码人迹罕至,感染瘟疫几率自然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