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忽悠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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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疫袭

次日天明,张宥屁带着族人去售卖皮子,张仨一摇三晃前往县衙来县令寻文万友,不为别的,只为再敲一笔银子。

谁让他是御封的两湖观风使呢,虽无品级却有权写奏章直达天听,他准备告诉告知文万友,奏章的题目是《沔阳旱灾自救观风奏》。

“当当当”,张仨带人来到县衙门前,看门衙役正要进去禀报,却被张仨叫住了,问明白文县令正在后院凉亭与人对弈,就让他头前引路不必通报。

张仨就是要摆这个谱,心道待会只要告知自己要写奏章,那文万友还不得像鹌鹑一般伺候着自己,再送上一份大礼?

“当、当、当……”,张仨一边走,一边嘴里“当当”个不停,看门衙役等人并不明白张仨为何发出这种声音,只有张仨自己明白,这“当当”声与敲竹杠是一个声音嘛!

后院凉亭中,文万友正与坐在凉亭中与一人下象棋,坐在他对面的执棋者正是文升楼大掌柜朱聪,不过只敢在椅子上坐半个屁股,好似扎马步半悬空一般。

文万友落下一子,不经意间道:“朱掌柜,你可知我为何独爱象棋?”

朱掌柜应了一子,媚笑道:“怕是县尊喜爱这象棋杀伐果断、运筹帷幄。”

文万友捋一捋胡须,道:“本官最爱的,就是这象棋之中,各子皆有妙用。围棋虽文雅,却子子相同,何分伯仲?而这象棋却不同,有无知无能者常恨马蹩脚,相塞眼,残局炮无架。然高手眼中,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各子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才是上策。”

朱聪站起来一躬身,说道:“真是受教了,县尊大人高论,您放心,我老朱就是县尊大人的一枚卒子,文升楼我一定给您打理得妥妥当当,账目自然也会做得滴水不漏!”

文万友笑着虚按几下,说道:“你老朱办事,本官还是放心的……”

“文县令放心什么呀!”张仨出现在后院角门外,笑道:“可是要朱掌柜再送些酒菜来,你我好打打牙祭?”

文万友一惊,待看清来人是张仨后,也笑吟吟地站起身来,笑道:“本官正有此意,昨夜听城防来报,说张大人回城来了,正准备晚些再去驿站相邀呢,不承想张大人却不请自来了。”

张仨站在棋盘边,煞有介事地看着棋盘。朱掌柜站起身来,心下自然明白文县令不喜张仨,他心下有意替文县令出出气,拱手笑道:“原来张大人也是此道高手,可否请教一二?”

朱掌柜自负数十年棋艺,还能比不上张仨这黄毛小子?想要在棋盘上杀杀张仨的威风。

张仨心道,早就看出你是文万友的一条狗了,还敢在我面前龇牙?看我先整治整治你。

对弈张仨自然不行,不过他粗通象棋规则,眼睛一转计上心来,笑道:“朱掌柜,我前些日子在坊间与人对弈,到最后到了残局,还有些意思,我摆来你看一看。”

“哦?”朱掌柜道:“还请张大人赐教。”

“这盘棋是这样的”,张仨一划拉,将大部分棋子扫落一旁,只给黑棋留下一帅一相,给红棋留下一将一士,一本正经说道:“当时和我下棋的是楚王府一个小侍卫,姓倪叫倪碟,他的棋子只剩一帅一相,我的棋子只剩一将一士”。

朱聪诧异道:“这棋还怎么下?士相都不能过河界,岂不是和棋吗?”

张仨叉着腰笑道:“那可不见得,我和倪碟都不想和棋,就商量着相互允许士相过河界,再行厮杀”,

“这下法新鲜”,朱聪摸着下巴问道:“这可怎么下?”

张仨随手拿起象棋在棋盘上一摆,说道:“当时是这么下的,棋子纠缠在一起,倪碟先相我,我又士倪碟,后来,倪碟又相我,我又士倪碟,然后,倪碟相我,我士倪碟……”

朱聪初时还在思考,后面却回过味儿来,“倪碟”不就是“你爹”吗?什么“倪碟相我,我士倪碟”,可不就是“你爹像我,我是你爹”?

这边张仨还不把手,继续伸手在棋盘上相来士去,一本正经地“你爹像我,我是你爹”。朱聪气得牙根痒痒,却也不敢当场发作,一旁的文万友看不下去了,心道这人简直是个无赖。

文万友伸手把棋子划拉入一旁的棋盒里,说道:“张大人,此去莲花山家乡观风如何?”

“风气好啊,不只是莲花山,我沿途还刻意留意了下”,张仨笑道:“大灾之年,我正准备这几日绞尽脑汁想写一个奏章送到南京去,好好把所见所闻向皇上禀报一下。”

文万友沉声问道:“张大人要写何奏章?”

张仨道:“准备写一个沔阳救灾的奏章,这次沔阳大灾,上下着实不易,在文大人的得力指挥下,全县风清气正、上下一心,说起来人也没死多少人对吧?昨日本官从莲花山一路进城,也就只看到路边倒毙了十七八个人吧,难得难得,回头本官好好在全县摸摸底子,定要为文大人表表功才是。”

张仨哪里看到这么多倒毙的人,他不过随口胡乱加码罢了!

文万友一听,心道:“十七八个人倒毙路旁还不算多?这小子是要背后捅刀子呀!”

他赶紧说道:“张大人有所不知,十几年前兵荒马乱,沔阳县男丁凋零,剩下的人多为老弱病残,许多老人都没有后代,所以,所以倒毙路旁,大人放心,本县设有专人,定会为这些人收敛尸骨,让其入土为安。”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张仨笑道:“唉,观风观风,民风、官风、商风、农风、行风哪一样不是‘风’,皇上交给我如此重任,总不能只看和睦春风,什么冷风啊,歪风啊,都得看一看嘛!”

“那是,那是”,文万友附和道。

张仨说道:“奏章既然直达天听,那就得绞尽脑汁写得漂漂亮亮才是,我要好好构思构思,这太费精力了,要想好,更得写好!”

说道“写好”两个字,张仨小臂悬空,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好似提笔写字一般,文万友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这手势哪里是在写字啊,分明是在点钱嘛!

文万友转身对朱聪吩咐道:“快去文升楼,昨天不是从猎户手里买几只锦鸡吗?你亲自下厨,弄个烤锦鸡,再多送些硬菜送去驿站。张大人这两日写奏章辛苦得很,得好好补一补!”朱聪点头哈腰,一溜小跑着去了,张仨心下一笑,他当然明白“硬菜”的意思。

朱聪刚小跑至角门,却和急匆匆赶来的县丞诸葛祥、县主簿邓金平差点撞了个满怀。

诸葛祥和邓金平两人却丝毫不顾朱聪告罪,快步向凉亭而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文万友抿了一口茶问道:“何事惊慌?”

诸葛祥气喘吁吁地说道:“县尊大人,祸事来了。今晨收到各处来报,至少有十个村寨中有人腹泻暴毙,多者十数人,少者三五人,死者均腹肠绞痛,上吐下泻,肠筋痉挛,皮肤厥冷,而且附近村寨,也多有类似症状者暴毙,看情形正在向县城蔓延。”

张仨听在耳中,心道这些人的症状似乎和自己回县城时路遇的尸体情形相似,不由得心中一惊。

邓金平道:“有数名郎中也专程来报,说那些患病之人的身上,用指头摁摁身上的肉,那是一按一个肉坑,状如瘪螺一般,他们认为……认为……”

文万友站起身来,喝问道:“认为什么?”

邓金平道:“郎中们认为,此病正是‘瘪螺痧’,此病一旦得上,就会四肢恶寒、剧烈吐泻,患上此症,大多数人熬不过两三天即死,所以此症又叫六时痧、子午痧。”

“啪嗒”一声,文万友手中茶盏跌落,摔得粉碎。

张仨也倒抽一口凉气,问道:“这‘瘪螺痧’如此凶险,人传人厉害吗?”

邓金平思量了一下说道:“厉害,‘瘪螺痧’若是不受控制,恐怕这沔阳县十室九空。”

诸葛祥满脸戚容,说道:“张大人,我详细询问过一家寨子的报讯人,那个村三天内死人达到了十七人,其中一家人以打猎为生,男人染病后第三日就毙命了,再过一日我妻子和儿子也死了,又过一日就连小女儿也跟着他们去了。”

文万友问道:“那寨子距离县城多远,现在寨中是什么情形?”

诸葛祥说道:“寨子距离县城二十余里,寨中已经无人敢接近那户人家所在的山头,大家都说,那里有恶鬼作祟,生吃人命。另外,附近村寨也有好几户人家绝户,最近者距离县城不过七八里地。纵观地势,沔阳县至武昌府方向此病症最为严重,百姓们口口相传,官道上已经不见人踪。”

邓金平皱着眉头说道:“这等祸事,谁还敢上官道?为今之计,怕的就是此症沿门阖户,成燎原之势,一旦传入县城,那可就麻烦大了。”

文万友嘴唇都哆嗦起来,喃喃说道:“方才与文升楼掌柜朱聪在此下棋,闲话间他说起文升楼一个小二前日间也患上上吐下泻的急症,昨日就死了,可别是……”

众人大惊失色,都被文万友的话震惊了,难道这“瘪肠痧”来得这般快,已经传到了沔阳县城之中?众人心中雪亮,基本可以确定,一场大瘟疫正席卷而来。

文万友等几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知道瘟疫来袭的可怕。

文万友是饱读诗书之人,他心里清楚得很,大疫来袭时,曾带来多大的灾难。

别的不说,宋末开封的大鼠疫,起自山西,波及华北数地,当真是“人见死鼠如见虎”,一人感染,全家都难以逃脱,甚至有的阖门皆殁,全家死绝。相传连死者亲戚都不敢上门吊唁,因为只要一进病家门口,必会感染,等到他回去时,又把瘟疫带回了自己家中,瘟疫死亡如此之巨,以至于城门“日出万棺”。

张仨吓得额头冷汗直冒,心道这可怎么办?若是兵荒马乱自己或者还能撒丫子就跑,这瘟疫看不见摸不着,若是不小心染上了,那可真是蛤蟆掉进滚水锅———死路一条了。

文万友来回踱步,问道:“两位可有良策?”

诸葛祥说道:“我与邓主簿刚才在路上商量,此事可从封城、堵路、隔离、埋尸四个方面入手,或可阻止大疫蔓延。”

文万友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诸葛祥道:“封城自不必说,堵路就是在官道村路设置路卡,并严令各村寨即日起自行封闭,家中若有老弱病残或粮食不够的,由各处先行接济,隔离是说对于出现呕吐、腹泻等病症者,一家老小禁止出门,说白了,死一家总比死一村一寨好。再者,最后一条埋尸,就是严令各处,但凡有因瘟疫死亡者,不可轻动,先抛洒生石灰,再用长竹竿挑至板车上,以长绳拉车,至偏僻地点深埋。这四点若能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此疫或有转机。”

文万友又看了看张仨,问道:“张大人可有何建议?”

张仨心里慌的一匹,两条腿都在打颤了,此时是真是小巴狗撵兔子——要腿没腿,要嘴没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