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通道里的眼睛

检修通道的盖板合上的瞬间，黑暗像浓稠的墨汁般将张明明和李楠彻底包裹，手机手电筒的光束骤然变得微弱，只能照亮前方半米的距离。管道壁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每爬一步，都会扬起呛人的灰雾，混杂着福尔马林和腐朽布料的气味，钻进鼻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盖板……怎么自己关上了？”李楠的声音发颤，手里的桃木镇纸被攥得发烫，平安铜钱在口袋里硌着大腿，却让他勉强保持着一丝镇定。他下意识地回头，光束照向身后，盖板与通道接口处严丝合缝，像是从未被打开过，只有灰尘在光束里翻滚，隐约能看到几只飞虫在黑暗中乱撞，却始终飞不出这狭窄的空间。

张明明没有回头，他盯着前方管道壁上那行暗红色的字迹——“欢迎来到‘它’的眼睛里”，指尖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旧U盘。U盘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却又生出新的不安：父亲留下的U盘能感应“锁魂阵”的激活，此刻毫无动静，要么是通道里的危险尚未触及阵眼，要么，这里的“眼睛”比锁魂阵更古老、更诡异。

“别说话，跟着我。”张明明压低声音，调整手电筒角度，光束贴着管道壁缓缓移动。他注意到，那些暗红色的字迹并非写在表面，而是像血一样渗进了金属管道的缝隙里，随着两人的移动，字迹竟在缓缓扭曲，最后汇聚成一只模糊的眼睛轮廓，瞳孔正对着他们，像是在凝视。

李楠顺着光束看去，浑身一僵：“那……那眼睛在动！”他刚要后退，脚下突然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手电筒光束下移，照亮了一个掉在管道底部的白色物体——是一件泛黄的白大褂，袖口绣着“仁心医院”的字样，衣摆处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边缘已经腐朽，轻轻一碰就掉下来一块碎布。

“是民国时期的医生白大褂。”张明明捡起白大褂，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像是摸到了冰块，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他突然想起前几章找到的病历——实验体林薇的照片里，旁边的医生就穿着同款白大褂，只是眼前这件，胸口处有一个不规则的破洞，边缘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的。

就在这时，管道上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爬行。张明明立刻关掉手电筒，黑暗中，两人屏住呼吸，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头顶传来的“爬动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布料摩擦金属的“沙沙”声，还有一种类似“滴答”的液体滴落声，正从管道顶部缓缓落下。

“是之前看到的‘白大褂身影’。”张明明凑到李楠耳边低语，“别抬头，不管听到什么，都别抬头。”他记得刚打开盖板时，看到管道里挂着几具白大褂身影，当时以为是废弃的衣物，现在看来，那些“身影”根本不是静止的。

李楠紧紧咬着牙，双手攥着桃木镇纸，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有液体滴落在肩膀上，黏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却不敢伸手去擦——他怕一抬头，就会看到让自己崩溃的画面。口袋里的平安铜钱突然发烫，像是在提醒他危险临近，而手腕上的铜钱纹路，也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滴答——滴答——”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密，张明明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比之前更刺鼻。他悄悄打开手电筒，光束飞快地扫过头顶——管道顶部挂着三具“白大褂身影”，但那根本不是衣物，而是三具干瘪的尸体，穿着完整的仁心医院白大褂，四肢被铁丝固定在管道壁上，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下方，暗红色的液体正从眼窝里缓缓滴落，落在李楠的肩膀上。

“是……是尸体！”李楠再也忍不住，猛地后退，却撞在管道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头顶的尸体被震动惊醒，干瘪的手指突然动了起来，铁丝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是要挣脱束缚。

张明明一把拉住李楠，将桃木镇纸塞进他手里：“用镇纸砸尸体的眼窝！桃木能镇魂，这些尸体是‘眼睛’的载体！”他自己则捡起地上的白大褂，用力裹住手电筒——光束透过布料，变成柔和的白光，既不会完全暴露位置，又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李楠握紧桃木镇纸，深吸一口气，朝着最近的一具尸体挥去。镇纸刚碰到尸体的眼窝，就发出“滋啦”一声，像是烙铁碰到了冰块，尸体干瘪的皮肤瞬间冒出黑烟，眼窝里的暗红色液体也停止了滴落，变成了黑色的凝固状。

“有用！”李楠精神一振，正要砸向第二具尸体，却突然愣住——那具尸体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是一枚铜制铜钱，和张明明父亲U盘里的文件夹图标一模一样，只是这枚铜钱上，刻着“实验体编号3”的字样。

“铜钱！”张明明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尸体口袋里取出铜钱。铜钱刚一入手，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上面的“实验体编号3”字样突然亮起红光，紧接着，一段模糊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被绑在解剖台上，院长林伯涛拿着手术刀，面无表情地划开他的胸膛，旁边的记录板上写着“实验体3，长生药试药失败，眼球留存”。

“这些尸体，都是当年的实验者，”张明明脸色凝重，将铜钱塞进贴身口袋，“院长不仅用活人炼药，还把失败的实验体做成了‘标本’，他们的眼球……很可能就是通道里‘眼睛’的本体。”

李楠听得浑身发冷，刚要说话，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声，像是有无数纸张在翻动。两人对视一眼，顺着声音的方向爬去，越往里爬，管道壁上的“眼睛”轮廓就越多，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金属壁，瞳孔里映出的画面也越来越清晰——大多是民国停尸间的场景：解剖台、手术刀、装着眼球的玻璃罐，还有院长林伯涛冰冷的脸。

爬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的管道突然变宽，形成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中央，放着一个生锈的金属箱子，箱子上刻着“仁心医院解剖室”的字样，箱盖虚掩着，里面露出一叠泛黄的图纸。张明明刚要打开箱子，就被李楠拉住——平台四周的管道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所有瞳孔都对准了金属箱子，像是在守护什么。

“小心，这些眼睛在盯着箱子。”李楠的声音发颤，手腕上的铜钱纹路突然变得鲜红，“我好像……看到了我爸的脸。”他指着其中一只“眼睛”，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停尸间，而是一个穿着现代西装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埋什么东西，旁边放着一枚铜钱，正是刻着“实验体编号3”的那枚。

张明明心头一震，立刻看向那只“眼睛”——瞳孔里的男人，确实和李楠有几分相似，而他埋东西的地方，正是启元大厦13层的停车场方向。“那是你父亲？”他追问，“你父亲是不是和13层的诅咒有关？”

李楠茫然地摇头：“我爸是做建筑工程的，十年前负责启元大厦的翻新工程，之后就辞职了，从没提过13层的事。但刚才那画面……他埋的东西，好像就是这枚铜钱。”他说着，从张明明手里拿过铜钱，刚一触碰，更多画面涌入脑海：父亲在13层的墙壁里发现了这些实验体尸体，偷偷将铜钱取走，埋在停车场，嘴里还念叨着“不能让这些东西再害人”。

“你父亲在试图破坏锁魂阵。”张明明恍然大悟，“13枚铜钱是阵眼钥匙，你父亲取走了其中一枚，导致锁魂阵失衡，诅咒变得更不稳定，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几年13层的死亡案越来越频繁。”他刚说完，金属箱子突然“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箱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叠解剖图和一本泛黄的日记。解剖图上画的，全是当年的实验体，每个编号旁边都标注着“眼球留存位置”——其中“实验体7（林薇）”的眼球位置，赫然写着“茶水间镜子”；而“实验体13”的解剖图上，没有标注位置，只画了一个巨大的炼药炉，旁边写着“14层，阵眼核心”。

“林薇的眼球在镜子里！”张明明猛地想起前几章的线索，“镜子里的梳头人，根本不是林薇的鬼魂，而是她的眼球怨念所化！只要毁掉镜子里的眼球，就能打破她对你的诅咒。”

李楠拿起那本日记，封面上写着“林伯涛 1943”，正是那个炼药院长的名字。他刚翻开第一页，就被里面的内容吓得手一抖——日记里详细记录了炼药的过程，甚至画着如何用实验体的眼球制作“怨气监视器”，而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潦草的字迹：“13层的眼睛，是为了监视‘钥匙’，14层的炉，是为了‘重生’，缺一枚钥匙，炉不燃，眼不灭。”

“缺一枚钥匙……就是你父亲取走的那枚！”张明明立刻反应过来，“你父亲无意中破坏了院长的计划，导致炼药炉无法启动，但也让‘眼睛’永远监视着13层，只要有人靠近14层，就会被‘眼睛’盯上。”

就在这时，平台四周的“眼睛”突然同时亮起红光，无数道视线聚焦在两人身上，管道深处传来一阵沉重的“咕噜”声——和前几章走廊里的尸体推车声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推车已经进入了检修通道。

“推车过来了！”李楠脸色惨白，一把抓起解剖图和日记，“我们得赶紧出去，这些‘眼睛’在召唤那个推车！”

张明明点点头，刚要转身，却发现平台入口处的管道壁上，突然渗出一张纸条，上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第五条规则：“金属箱里的解剖图，不能带出通道，否则，‘它’会把你变成新的‘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解剖图上有14层炼药炉的线索，还有林薇眼球的位置，是救李楠的关键；但带出通道，就会被变成“眼睛”，永远困在这黑暗的管道里。

管道深处的推车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轮子摩擦金属壁的“嘎吱”声，还有布料拖动的“沙沙”声，像是推车上的“东西”已经开始动了。平台四周的“眼睛”红光更盛，李楠手腕上的铜钱纹路开始发烫，像是要融入皮肤，而张明明口袋里的旧U盘，突然发出了微弱的震动——这是进入通道后，U盘第一次有反应。

“U盘有反应，说明这里离锁魂阵的核心很近。”张明明握紧U盘，突然做出决定，“你拿着日记和林薇的那页解剖图，从原路返回，我留下来把其他解剖图放回去，拖延时间。”

“不行！”李楠立刻拒绝，“要走一起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他说着，将桃木镇纸塞进张明明手里，“这镇纸能镇魂，你拿着，我去放解剖图，你趁机往外爬！”

张明明还想争辩，管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实验体临死前的嘶吼。平台四周的“眼睛”突然同时眨动，瞳孔里映出的画面变成了茶水间的镜子——林薇的手已经伸出镜子，正朝着办公室里的张琳琳和赵静抓去，而张琳琳的插画板上，新画的画面是：检修通道里，李楠被无数“眼睛”包围，变成了一具挂在管道上的白大褂尸体。

“琳琳和赵静有危险！”张明明心头一紧，不再犹豫，一把将李楠推向出口，“快走！用日记里的线索救你自己，也救她们！我会想办法出去！”他说着，拿起金属箱里的解剖图，朝着平台深处跑去——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通风口，或许能暂时躲避推车。

李楠看着张明明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又看了眼解剖图上林薇的眼球位置，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通道入口爬去。口袋里的平安铜钱依旧发烫，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而身后的推车声，已经到了平台边缘，伴随着一阵浓烈的福尔马林味，还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少了一枚钥匙，就用你们的眼球，来补吧……”

李楠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前爬，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管道壁上无数双“眼睛”，每只眼睛的瞳孔里，都映着他被变成“眼睛”的画面。而他手里的日记，第一页突然自动翻开，上面多了一行新的字迹，是用暗红色的液体写的：“14层的炼药炉，需要‘替身的血’才能点燃，而你，就是最好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