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中梳头人

办公室的灯光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烁,李楠盯着张琳琳画纸上的画面,脸色比纸还白。画里的自己站在茶水间镜子前,手里的梳子已经举到半空,而镜子里那个穿民国护士服的女人,正转过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发紫,像极了病历照片里那个“实验体编号7”的林薇。

“这画……画的是午夜的事?”李楠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已经感受到梳子划过头皮的冰凉。他想起刚才文件柜前的惊魂一幕,再不敢像之前那样硬撑,攥着桃木镇纸的手微微发抖,“那镜子……现在去看看,会不会有问题?”

张明明看了眼电子屏上的时间,13:15,离午夜还有十个多小时。“现在去或许能找到线索,但必须遵守规则——谁都不能碰梳子,更不能在镜子前梳头。”他看向周静,“你的银镯子能预警,跟我一起去,琳琳和赵静留在办公室整理档案,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和‘林薇’相关的记录,毛宏伟……”

“我也去!”毛宏伟突然举手,声音虽抖,却透着一股硬气,“我刚才在电梯里见过14层的影子,说不定能帮上忙。而且……我爷爷说过,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只要不慌,它就奈何不了你。”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铜钱,和张明明见过的民国铜钱不同,这枚上面刻着“平安”二字,“我爷爷留下的,说能挡煞。”

周静点点头,重新戴好银镯子,冰凉的金属贴在手腕上,却比刚才烫了几分:“镯子在发烫,说明茶水间的怨气很重,我们得小心。”

四人刚走到茶水间门口,就闻到一股混杂着福尔马林和洗发水的味道——前者是13层挥之不去的诡异气息,后者却带着甜腻的花香,像是几十年前流行的老牌子香皂味。推开门,茶水间的灯光比办公室更暗,天花板的灯管闪烁着“滋滋”的电流声,墙角的水龙头滴着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和走廊里消失的尸体推车声莫名重合。

镜子挂在洗手池上方,边框是深棕色的木质,上面刻着缠枝花纹,和13号文件柜的样式相似。镜面蒙着一层薄灰,却异常清晰地映出四人的身影,只是——镜中的倒影动作比现实慢了半拍,尤其是李楠的倒影,正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看什么。

“你们看镜子里的自己!”毛宏伟突然惊呼,指着镜面。众人凑近一看,果然,镜中的张明明还没抬手,现实中的他已经推开了水龙头;周静的银镯子在现实中泛着微光,镜中却亮得刺眼,像一团小火球。最诡异的是李楠的倒影,竟缓缓抬起手,做出了梳头的动作,而现实中的李楠,双手正紧紧攥着桃木镇纸,压根没动。

“别盯着倒影看!”周静突然拉住李楠,银镯子烫得她指尖发麻,“这镜子在模仿我们的动作,再看下去,它会让你真的做出梳头的动作!”

李楠猛地后退,撞到身后的储物柜,柜子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东西掉了出来。张明明趁机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储物柜——里面堆着几个旧纸箱,上面印着“仁心医院 1945年”的字样,刚才掉出来的,是一个白色的搪瓷杯,杯身上印着红色的十字,旁边写着“护士站”三个字,杯底刻着一个名字:林薇。

“是她的杯子。”张明明捡起搪瓷杯,杯壁上还残留着褐色的茶渍,像是刚用过不久,“1945年,正好是仁心医院停办的年份,林薇很可能就是当年的护士,也是院长炼药的实验体。”

就在这时,镜子突然“嗡”地一声,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那个穿民国护士服的女人再次出现——这次不再是画里的模糊身影,而是清晰地站在镜子里的洗手池前,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牛角梳,正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她的头发很长,湿漉漉地滴着水,水珠落在镜面上,竟渗出暗红色的痕迹,像血。

“她在梳头……”毛宏伟攥紧手里的平安铜钱,声音发颤,“规则说午夜后不能在镜子前梳头,可现在还没到午夜,她为什么会出现?”

周静的银镯子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她脸色煞白:“不是我们在梳头,是她在镜子里梳头,这是在‘引’我们模仿!你们看她的梳子,和李楠桌上的那把一模一样!”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镜子里林薇手里的牛角梳,果然和李楠平时用的那把一模一样——那是李楠上个月在古玩市场买的,说是能防静电,此刻正放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

“不好!”张明明突然反应过来,“她想让李楠的意识被镜子控制,在午夜时真的梳头!快,用桃木镇纸砸镜子!”

李楠如梦初醒,举起桃木镇纸就朝镜面砸去。镇纸刚碰到镜子,就发出“滋啦”一声,镜面泛起一阵白烟,镜子里的林薇突然停下梳头的动作,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楠,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她说……‘该梳头了’。”周静颤抖着翻译,银镯子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灼伤皮肤,“她在催李楠,午夜一到,只要李楠碰到梳子,就会被她当成‘替身’!”

张明明一把拉过李楠,后退到茶水间门口:“我们先出去,这里的怨气太重,待久了会被影响。毛宏伟,把搪瓷杯带上,说不定能找到更多关于林薇的线索。”

四人刚退出茶水间,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嚓”一声——镜子裂开了一道缝,从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墙壁往下流,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小的“梳”字。

回到办公室,赵静和张琳琳立刻围上来。赵静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档案,脸色凝重:“我找到了1990年的另一份‘非正常离职’记录,死者是行政部的一个女员工,叫刘梅,死因是‘在茶水间割腕自杀’,现场留下的遗物里,有一把牛角梳,和李楠的那把一模一样!档案里还附了一张照片,她死的时候,手里正攥着梳子,镜子上用血写着‘该梳头了’。”

张琳琳也举起插画板,上面又多了一幅画:李楠躺在茶水间的地板上,手腕流着血,手里攥着牛角梳,镜子里的林薇正笑着看向他,画纸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00:01”。

“又是死亡循环。”张明明沉声道,“1945年的林薇,1990年的刘梅,现在轮到李楠,如果我们不阻止,午夜后他就会变成第三个死者。”他看向李楠,“你的梳子在哪?必须马上毁掉它,不能留到午夜。”

李楠脸色惨白,立刻冲向自己的工位,打开抽屉——里面的牛角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梳子在镜子里,午夜前,来取。”

“是林薇拿走的!”周静的银镯子再次发烫,指向茶水间的方向,“她在逼李楠午夜去镜子前拿梳子,只要他一伸手,就会被拖进镜子里!”

毛宏伟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刚才捡的搪瓷杯:“你们看杯底,除了林薇的名字,还有一行小字!”众人凑近一看,杯底刻着一行模糊的隶书:“14层,炼药炉,火能克镜。”

“14层!”张明明眼前一亮,“周静之前看到14层有炼药炉,林薇的杯子提示我们,炼药炉的火能克制镜子里的怨气!但老周说过‘别碰14层’,而且电梯现在只能停靠13层,我们怎么上去?”

赵静突然指向办公室的天花板:“我整理档案时发现,13层和14层之间有个检修通道,就在茶水间的正上方,以前是仁心医院的通风管道,说不定能通到14层。”

张明明看了眼电子屏上的时间,15:30,离午夜还有八个半小时。“我们分工合作:我和李楠去检修通道,试试能不能到14层找到炼药炉;周静和毛宏伟留在办公室,研究银镯子和平安铜钱的用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暂时压制镜子怨气的办法;赵静和张琳琳继续整理档案,重点找14层和炼药炉的记录,还有林薇的完整病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打印机突然又“咔哒咔哒”地响起来,吐出一张纸,上面用红色的字体写着第四条规则:“检修通道,午夜前别进,里面藏着‘它’的眼睛。”

纸页的右下角,画着一只眼睛,瞳孔里映出的,正是13层的办公室全景。张明明握紧手里的旧U盘,父亲留下的短信再次浮现:“13层的规则,从来不是用来打破的。”可现在,不打破规则,李楠就会成为第三个死者,他们别无选择。

“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都得去。”李楠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终于没了之前的固执,只剩下决绝,“这把梳子是因我而来,该由我去解决。”他拿起桃木镇纸,又接过毛宏伟递来的平安铜钱,“有这两样东西,加上张明明,我们能应付。”

张明明点点头,走向茶水间上方的检修通道入口——那是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盖板,上面落满了灰尘,边缘锈迹斑斑,像是几十年没打开过。他伸手掀开盖板,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比茶水间和办公室更刺鼻,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微弱的红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发光。

“里面有东西在动。”周静的银镯子亮得刺眼,“怨气比镜子里还重,你们一定要小心,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刻退回来!”

张明明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进通道,隐约看到里面挂着几具白色的身影,像是医院的白大褂,随着气流轻轻晃动。他回头看了眼李楠,后者坚定地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桃木镇纸。

两人钻进检修通道,刚爬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检修通道的盖板自动关上了,通道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手机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前方布满灰尘的管道壁,壁上用暗红色的字迹写着一行字:“欢迎来到‘它’的眼睛里。”

而在办公室里,周静突然发现,银镯子的光芒指向了张琳琳的插画板——上面又多了一幅新画:检修通道里,张明明和李楠正被无数只眼睛盯着,每只眼睛的瞳孔里,都映着林薇梳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