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穿越:大排档的眩晕
魔都的深夜像口沸腾的锅。
柴坤的意识是被一串剧烈的呕吐感拽回来的。
他蜷缩在塑料椅上,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像被火燎过的砂纸。鼻尖萦绕着大排档特有的油腻气——炸串的焦香混着啤酒的苦,还有邻桌飘来的蒜香小龙虾味,直往鼻腔里钻。
“呕——”
他扶着桌沿踉跄起身,膝盖却软得像泡发的面条,“咚”地磕在桌角。廉价桌布被带得歪斜,半瓶没喝完的冰啤酒“咕噜”滚到脚边,在地上洇开一滩水渍。
“先生?先生!”
带着油腥气的男声从头顶压下来。柴坤眯眼抬头,只见个穿深褐色厨袍的中年男人,粗粝的手掌撑在桌上,指节因常年颠勺凸起如老树根。他身后的厨房飘来爆炒的声响,抽油烟机的嗡鸣里,能听见锅铲与铁板碰撞的脆响。
“您这桌二百一,抹个零,二百整。”老板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铁皮,“现金还是刷卡?”
柴坤的手本能地摸向裤兜。
手机。钱包。钥匙。
他摸到的只有两部冷硬的物件——一部陌生的手机,和一盒印着“XX头孢”的药盒。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那个……能手机支付吗?”他举着手机,屏幕黑得像块墓碑。
老板的眉峰拧成结,目光扫过手机背面的小众品牌logo,突然嗤笑一声:“这破牌子?刷不了。”他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要么给钱,要么……”
“老板!”
清甜的女声像根银针,刺破了紧绷的空气。
柴坤转头,看见个穿白T牛仔裙的姑娘站在角落。她举着手机,镜头正对着这边,身后的三脚架上挂着“菡婉的烟火夜”的灯牌。直播间的暖光打在她脸上,眼尾的泪痣被照得发亮,像落了颗星子。
“直播间的家人们都看着呢,咱们文明点~”她歪头笑,梨涡陷进脸颊,“这位小哥要是真没钱,我替他结?”
弹幕瞬间炸开。
【婉婉又开始做好事了!】
【这小哥长得有点眼熟?】
【刷个火箭,让老板免单!】
老板的肥肉颤了颤,盯着手机屏幕上突然蹦出的火箭特效,脸色缓和了些:“行吧行吧,看在婉丫头面子上……”
柴坤这才注意到,姑娘的直播界面右下角,在线人数正疯狂跳动——15万,18万,20万。
“谢了。”他抓起桌上的头孢药盒,刚要溜,姑娘却喊住他:“帅哥,不跟直播间的家人们打个招呼?”
她晃了晃手机,镜头对准他。柴坤这才看清她的脸:眼尾微挑,鼻梁高得像座小雪山,唇色是自然的粉,没涂口红。最妙的是那双眼睛,亮得像刚下过雨的湖面,藏着股子没被磨平的机灵。
“谢……感谢老板的火箭。”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砂纸,“这恩情我记下了,江湖路远,山水有相逢。”
弹幕瞬间被“社会哥”“实诚”刷屏。
姑娘憋着笑,冲他使了个“你懂行”的眼色,又转身对镜头道:“家人们,咱们继续吃炒粉——”
话音未落,柴坤的太阳穴突然针扎似的疼。
记忆的潮水铺天盖地涌来。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在经纪公司的走廊里哭,手里攥着解约合同;在训练生宿舍啃冷掉的三明治,镜子里是张被粉底盖不住青黑的脸;在酒吧驻唱,台下的客人喊“唱快点,我们要听《恋爱循环》”,他攥着吉他背带,指节发白。
还有更陌生的画面:凌晨三点的办公室,键盘声在寂静里炸响;咖啡杯沿结着褐渍,屏幕蓝光刺得眼眶发酸;他灌下最后一口冰镇啤酒,喉管像被冰棱刺穿——然后意识坠入深渊。
“我……死了?”柴坤喃喃。
“啊?”姑娘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你说什么?”
他猛地抬头,撞进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姑娘的直播灯在她发顶投下暖黄的光晕,把她的轮廓勾得像幅旧油画。
“没什么。”他扯出个笑,“就是有点晕。”
“宿醉吧?”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指尖凉得像块玉,“我那有醒酒汤,喝不喝?”
柴坤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具身体的原主记忆里,好像没有这个姑娘。但此刻,他却莫名觉得她的气息熟悉——像某种藏在记忆褶皱里的香,是茉莉混着青柠的味道。
“不用了。”他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塑料椅,“我……我该走了。”
“哎——”
姑娘的声音被大排档的喧闹淹没。柴坤抓着手机往外跑,夜风卷着马路的热浪扑在脸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跑到巷口的路灯下,他借着冷白的光查看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微信、支付宝的图标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虎鱼直播”“星讯”“同城快打”——都是他没见过的应用。通讯录里有个标着“杨巧(经纪人)”的号码,备注是“星际娱乐”。
“星际娱乐?”他呢喃,原主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那是家把他当提线木偶的公司,签了S级合约却让他给十八线小艺人作配,最后用“被包养”的谣言毁了他的事业。
“所以……我穿越了?”
柴坤靠着墙滑坐在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砖墙上。他摸出那盒头孢,药盒上的生产日期是2018年6月——和原身记忆里的“现在”对上了。
“操。”他低声骂了句,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你没事吧?”
熟悉的茉莉青柠香飘来。柴坤抬头,看见姑娘蹲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个不锈钢饭盒。她的牛仔裙沾了点油渍,发梢被夜风吹得翘起来,倒显得更鲜活了。
“醒酒汤。”她把饭盒塞给他,“温的,喝了舒服点。”
柴坤盯着她,突然笑了:“你叫什么?”
“蒋菡婉。”她歪头,“虎鱼直播的,你刚才看过我直播?”
“没。”他打开饭盒,热汤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但我觉得……我们会熟的。”
蒋菡婉的耳尖瞬间红了。她站起身,假装整理直播设备:“我走了啊,明天还要早起去拍探店视频。”
“等等。”柴坤喊住她,“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转身,路灯在她身后投下一圈光晕。她咬着唇笑,从兜里摸出张名片:“虎鱼直播搜‘菡婉的烟火夜’,私信我。”
名片上的字迹是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像小学生写的。柴坤捏着名片,看她背着设备走远,身影消失在巷口的转角。
夜风突然大了些,吹得路灯晃了晃。柴坤低头喝汤,热流顺着喉咙滚进胃里,驱散了几分寒意。
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摸出来,是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杨巧”:
【明天上午十点,公司咖啡厅,解约合同。】
原主的记忆里,这条短信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解约金670万,够他在这个世界当十年社畜。
但此刻,柴坤摸着兜里的头孢药盒,突然笑了。
“670万?”他喃喃,“蒋菡婉的直播间有20万观众,《老男孩》的旋律还在我脑子里……怕什么?”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月光下,名片上的字迹泛着暖黄的光,像颗小太阳。
远处传来大排档收摊的声响,老板的吆喝混着锅碗碰撞的脆响,飘进巷子里。柴坤把汤盒扔进垃圾桶,摸出手机,在虎鱼直播搜索栏输入“菡婉的烟火夜”。
直播间还没关,回放里,他抱着吉他的侧影像被施了魔法。弹幕还在滚动:
【这小哥声音绝了!】
【求《老男孩》完整版!】
【婉婉快让他再来一段!】
蒋菡婉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她对着弹幕笑:“家人们别急,下次遇见这位小哥,我一定抓他来直播!”
柴坤退出直播间,盯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原主的脸在冷光里有些模糊,但他能看见,那双眼睛里有团火——是前世当编剧时没写完的故事,是原主被碾碎的梦想,是蒋菡婉递来的醒酒汤里的温度。
“新的人生,开始了。”
他对着手机屏幕勾了勾嘴角,转身往巷外走。
夜风卷着炒粉的香气扑来,远处的霓虹灯牌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柴坤摸了摸兜里的名片,加快了脚步——他得赶在天亮前,把《老男孩》的谱子写下来。
毕竟,蒋菡婉的直播间,还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