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海上的异常
梅利号的餐厅里，烤肉的焦香与炖菜的浓郁气息热烈地交织弥漫，几乎凝成实质。
路飞正埋头全力“进攻”一块比他脸膛还宽厚的肉排，淋漓的肉汁瀑布般淌过他鼓动的腮帮，重重砸在早已布满油渍的木地板上，晕开深沉的圆斑。
他猛地刹住咀嚼，沾满油光的食指像标枪一样直刺餐桌对面的薇薇和伊卡莱姆，口齿不清地嚷叫着：“喂！这两人？我记得她之前不是跟着个脸上刻着‘9’字儿的家伙一起溜号了吗？”说话间，混合着肉渣的口水几乎要喷溅出来。
娜美“咚”地一声把橘汁杯砸在桌上，额角瞬间绷起“井”字青筋，仿佛能听见理智线绷断的声音。
“路飞！你脑袋里除了肉渣就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橘子皮塞进船长鼻孔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解释，
“在威士忌山峰！那些‘热情似火’的镇民可是用宴会招待了我们！是你！亲口拍着胸脯答应要把薇薇公主和伊卡莱姆大叔平安送回阿拉巴斯坦的！现在！立刻！给我擦嘴！”
“呜嗯嗯！对对对！”乌索普腮帮子塞得像只囤粮过冬的松鼠，含糊不清地奋力帮腔，几粒顽强的饭粒随之“噗噗”激射而出，
“谁能想到薇薇竟然是阿拉巴斯坦的公主殿下啊！不过话说回来，一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怎么会沦落到……”
“薇薇公主殿下的高贵与优雅，从我第一眼邂逅您那刻起，就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了我的灵魂！”
山治如同一阵粉红色的旋风，“唰”地出现在两位女士身侧，双眼早已化作疯狂跳动的巨大桃心。
他行云流水般优雅欠身，手中的托盘仿佛被施了魔法，稳稳承载着两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甜点。
“请务必允许您卑微而忠诚的骑士献上这份特制甜点，愿它能如春风般抚慰您漫长旅途的疲惫。啊！闪耀着迷人光辉的娜美小姐！这份是献给您，如同您的美貌一样甜蜜的礼物！”
“诶？甜点！”路飞对眼前这幕“骑士献礼”完全免疫，橡胶手臂毫无预兆地“嗖”一声弹出，如同捕食的巨蟒，直取山治盘中最顶上那颗点缀着草莓的奶油球。
“白痴橡胶人！！！”山治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右腿化作一道残影撕裂空气，“砰！”一声爆响，精准狠辣地踢在那只“贼手”手腕上！
“厨房里堆着足够喂饱一群海王类的份量！想吃自己滚去拿！”路飞的手臂夸张地扭曲着弹回，在空中甩出滑稽的轨迹。
角落里，索隆沉默地灌下一大口烈酒，灼烧感滑入喉咙，却未能驱散心头的阴霾。
他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雪走、和道一文字、三代鬼彻——掌心传来的分量感……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并非刀变轻了，更像是自己躯壳里沉睡的力量在莫名地翻涌、膨胀，超出了往日苦练的极限。
这份突如其来的“馈赠”非但没带来欣喜，反而像深海中涌动的暗流，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警惕，仿佛有双无形的巨手，在他看不见的维度悄然拨弄着构成他身体的力量之弦。
薇薇和伊卡莱姆的目光在空中飞快交汇，彼此眼底都映满了难以掩饰的深深恐惧。
威士忌山峰那一夜的记忆，如同最刺骨的冰水倒灌进骨髓——那个自称“神祇”的存在，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降临，而祂那如同猎犬般被驱使的草帽一伙，又是如何在欢声笑语中将巴洛克工作社的精锐如尘土般抹去。
此刻，七武海克洛克达尔？那威胁早已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真正令人灵魂冻结、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阴影，正紧紧缠绕着他们这艘渺小的帆船，拖向无法预知的深渊。
“咦？”路飞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桌角，瞬间被吸引，“这里怎么还藏着这么大一只鸭子？”
他兴致勃勃地盯着正埋头努力解决一大盆饲料的快跑鸭卡鲁，
“山治！这只鸭子看起来超——级——好吃！今晚我们就吃它吧！”
“嘎——！！！！！”卡鲁全身羽毛如同触电般根根炸起，僵在原地，豆大的眼珠里写满了末日降临的惊恐。
“吃你个头啊你个笨蛋船长！！！”娜美的忍耐值彻底归零，饱含“爱意”与霸气的铁拳带着破风声呼啸而下，“咚！”一声沉闷巨响，精准无比地烙印在路飞头顶！
“那是薇薇最重要的伙伴卡鲁！你这脑子里只装着肉的橡胶白痴！！”
“嗷呜——！！！！痛痛痛痛！！！”路飞抱着瞬间隆起小山包的脑袋满地翻滚，眼泪狂飙，
“为什么啊！！！娜美你的拳头怎么比卡普爷爷的还痛？！我明明是无敌的橡胶人啊！！！！！”
此刻海军本部·马林梵多
海军本部元帅办公室，灯火通明却弥漫着文件堆积的窒闷气息。
战国元帅深埋在报告山的阴影里，额间深深的沟壑刻满了疲惫。
突然，“咚咚咚咚！”一阵急促敲击声粗暴地撕裂了沉闷。
“进。”战国头也不抬，厚重的镜片反射着灯光。
一名年轻军官几乎是撞门而入，脚跟“啪”地并拢，敬礼的手臂绷得像一根钢条：“元帅！紧急军情！东海……出大事了！”
战国这才缓缓抬起头，老花镜滑下鼻梁，锐利的目光穿透镜片：“大事？东海？卡普那老东西不是隔三差五就在东海晃悠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是！元帅！”军官顾不上擦额角滚落的豆大汗珠，“情况……非常诡异！近期东海海域，多个海贼团……集体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据零星几个侥幸逃脱的目击者拼凑的情报……似乎都指向同一个男人！特征极其明显——随身带着一柄刀柄铸成狰狞乌鸦首的太刀！”
“海贼猎人？”战国习惯性地抛出一个猜测，“单干的强者清场？”
“不！元帅！”军官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东海所有支部的悬赏兑换处，没有一丝一毫符合此特征的人去领过赏钱！更诡异的是……”他喉结滚动，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透着寒意，“几艘被发现彻底废弃的海贼船残骸上……检测到了极其诡异的灰烬！质地奇特，分析不出来源……就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高温……一瞬间……彻底焚化后留下的唯一痕迹！”
战国的表情彻底冻结成冰。他做了个手势：“继续！任何细节！”
军官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吐出肺腑里的寒气：“报告中提到……不止一个目击者声称……在惨剧发生前后……听到过大量不详的、凄厉的乌鸦嘶鸣……甚至……有人瞥见过……一闪而逝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纯黑色火焰……”
“黑色……火焰……”战国的手指无意识地、沉重地叩击着光滑的桌面。
他猛地拉开沉重的抽屉，在一堆文件中快速翻找，抽出一份标记着“罗格镇·绝密”的卷宗。
快速扫过触目惊心的文字：不久前，罗格镇盘踞多年的地下黑帮连同数股海贼势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现场同样只留下无法解析的神秘灰烬！报告边缘潦草的备注栏里，赫然记录着数位罗格镇居民惊魂未定的证词——“燃烧的鸦群”、“漆黑的火焰”、“刺穿耳膜的鸦鸣”……
“罗格镇……东海……”战国将两份沉重的报告并排放在桌面上，鹰隼般的目光在相同的“灰烬”、“黑火”、“鸦鸣”字眼上来回扫视，仿佛要从中灼烧出真相。
“同一个‘鸦首刀客’的杰作？还是……某种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的痕迹？”一股冰凉刺骨的不祥预感，如同盘踞的毒蛇，悄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Zzzzzzz……噗噜噜……噗——”一阵极其洪亮、富有节奏且酣畅淋漓的呼噜声，如同不和谐的交响曲，从办公室最舒适的沙发角落响起。
战国额角的青筋瞬间根根暴起，无需回头，那股熟悉的、混合着仙贝和睡眠的气息就昭示了肇事者身份。
他抄起手边厚厚一摞待处理的紧急文件，毫不犹豫地、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了过去！“啪叽！”一声脆响，一个巨大的、颤巍巍的鼻涕泡应声爆裂。
“嗯？！唔……啊？战国？”卡普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坐起身，像只刚被惊醒的老熊，张口就是一个震天动地的哈欠，“到饭点了？有仙贝吗？”
“卡——普——！！！”战国的怒吼如同炸雷，震得窗框嗡嗡作响，“你这老混蛋给我立刻马上清醒过来！你不是三天两头吵着要休假回东海吗？！现在就批！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
卡普眨巴着茫然的大眼，显然脑子还没跟上节奏：“啊？休假？回东海？好啊好啊……”
“好你个头！”战国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文件山都为之颤抖，
“不是让你回去吃仙贝睡大觉！听着！你的假期任务：立刻滚回东海！把那个佩带‘鸦首太刀’的危险分子！给我揪出来！查清楚他是谁！想干什么！那些该死的灰烬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还有那要命的黑火！听清楚了没有？！”
“鸦……鸦首刀？黑火？”卡普挠着他那标志性的爆炸头，一脸懵懂，“东海那犄角旮旯啥时候藏着这种怪物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元帅办公室彻底沦为战国元帅的咆哮独奏舞台，其间夹杂着卡普中将“哦哦”、“啊？”、“这样啊？”的迷糊应答，以及他中途抵抗不住睡魔诱惑，脑袋一点一点差点又栽进梦乡的两度插曲。
最终，看着卡普一手抓着那袋宝贝仙贝，哼着跑调到天边的海军军歌，晃晃悠悠、一步三摇地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战国疲惫地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苍天保佑……希望这老混蛋……这次能稍微靠点谱吧。
几小时后，一艘巨大醒目的狗头军舰缓缓驶离马林梵多雄峻的港口。
卡普罕见地没有在船头摆弄他的炮弹或是呼呼大睡，而是背着手，沉默地伫立在船舷边，目光沉沉地投向东方那片辽阔深邃的海域。
海风拂过他花白的鬓角。他宽厚粗糙的手掌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由副官呈上的、封蜡印着骷髅与海鸥的绝密简报——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更多关于“鸦首刀客”的恐怖细节，每一条情报都如同冰冷的针，刺得他粗粝的神经都隐隐作痛。
“东海……”卡普望着海天一色的远方，粗犷的脸上难得地掠过一缕深深的忧虑，“路飞那傻小子……可千万别不知死活……一头撞进这种怪物的地盘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