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涌的容器与碎裂的荣光
史莱克学院的食堂从未如此喧闹过。木桌上堆满了弗兰德院长难得大方掏腰包买来的美食，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果酒的甜腻和少年人蓬勃的朝气。预选赛首战告捷，以替补身份登场却力挽狂澜的我，成了今晚当之无愧的主角之一。
“来来来！敬我们的大功臣！”奥斯卡举起一大杯麦酒，脸颊因兴奋和酒精泛红，“小凡，你那招‘粘糊糊束缚术’太绝了！苍晖学院那帮玩幻术的孙子，脸都绿了！”他模仿着对手魂师当时惊愕的表情，引来一阵哄笑。
马红俊嘴里塞满了鸡腿，含糊不清地嚷嚷：“嗝！就是就是！还有最后那下，你吞了对面辅助的魂环，他们的防御罩‘噗’就没了！笑死我了！”他油乎乎的手掌用力拍在我背上，差点把我拍进面前的汤碗里。
戴沐白坐在我旁边，银发在食堂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没像其他人那样闹腾，只是端起一杯清茶，对我微微颔首，紫眸中带着清晰的赞许：“控制得不错。”简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夸张的吹捧都更让我心头一热。
“哼，投机取巧罢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冷哼从对面传来。
唐三抱着手臂坐在那里，面前只放了一小碟青菜。她今天穿着深蓝色的劲装，蝎子辫扎得一丝不苟，明明是个萝莉身板，气场却比谁都强。她没看我，只是盯着自己杯中的清水，小脸绷得紧紧的。“要不是对方轻敌，你那点小把戏早被看穿了。真正的强者，靠的是硬实力！”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戴沐白。
“喂，小三，过分了啊！”小舞立刻不干了，红发像炸毛的兔子，“小凡今天表现多好！赵老师都夸他有战略眼光！”
“就是就是！”马红俊和奥斯卡立刻声援。
唐三抿着嘴，没再反驳，但眼神里的不以为然依旧明显。自从星斗森林回来后，她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极其矛盾。一方面，她的蓝银草武魂每晚依旧会“本能”地爬满我的宿舍外墙，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像是在防备什么。另一方面，她对我使用混沌史莱姆武魂的方式，尤其是宁荣荣介入后那种带着危险气息的“训练”，表现出强烈的排斥和警惕。
朱竹清安静地坐在角落，猫一样的瞳孔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沉静。她没参与争论，只是偶尔目光会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我知道，心思敏锐如她，或许早已察觉了队伍里某些不寻常的暗流。
而这场暗流的中心——宁荣荣，此刻却不在食堂。奥斯卡有些失落，不停地朝门口张望：“荣荣怎么还不来？我给他留了他最喜欢的蜜汁火腿…”
“他有点累，先休息了。”戴沐白淡淡地说，但她的眼神与朱竹清短暂交汇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弗兰德院长难得地没念叨经费问题，红光满面地吹嘘着史莱克未来的光明前景。赵无极则拉着马红俊拼酒，吼声震天。我被灌了好几杯果酒，头晕乎乎的，膀胱也提出了抗议。
“我去趟茅房。”我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喧嚣的食堂。
夜晚的学院凉风习习，吹散了酒意，也带来了几分清醒。我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向位于后院的厕所，却在路过一片茂密的紫藤花架时，听到了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病态的柔软，正是宁荣荣！
“…能量汲取稳定，超出预期…‘容器’的适应性很强…”宁荣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瞬间酒醒了大半，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花架。浓密的紫藤花叶是最好的掩护。
>沙哑声音：“...大赛只是舞台。‘归位仪式’的核心在武魂城教皇殿下的‘混沌祭坛’。塔心的共鸣...你感觉到了吗？它在呼唤‘容器’的痛苦与绝望，那是激活它的引信...”
归位仪式？混沌祭台？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宁荣荣：“是的，大人。在星斗森林那次意外后...当林小凡因吞噬而痛苦哀嚎时，塔心的共鸣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绝望，是最甜美的养料。
“很好…继续引导他吞噬，用痛苦淬炼他…混沌需要混乱与绝望的养料…”那个沙哑的声音命令道，“…七宝琉璃的伪装不能破…看好那个蓝银草的小丫头…她的力量很特殊…可能会干扰仪式…”
他们在说唐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明白。她只是凭借武魂的本能感应，不足为惧。”宁荣荣的语气带着轻蔑，“倒是戴沐白和朱竹清…她们似乎起了疑心…”
“必要时…清除障碍…”沙哑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为了‘混沌之母’的降临…一切皆可牺牲…包括你自己，荣荣…”
短暂的沉默。
“为了…混沌之母。”宁荣荣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
接着，是一阵衣物摩擦和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离开。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混沌之母？降临？清除障碍？牺牲？
这些词语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我的心脏。宁荣荣背后果然隐藏着天大的阴谋！而我，这个所谓的“第八人”，不过是一个被精心挑选、被痛苦淬炼、等待被“归位”的…容器？
花架的另一侧恢复了寂静。我双腿发软，背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在地。混沌史莱姆在我体内不安地涌动，核心处那个暗色的漩涡似乎旋转得更快了，呼应着我内心的恐惧和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勉强找回力气，失魂落魄地回到食堂。狂欢还在继续，但所有的笑声和喧闹此刻在我耳中都变得遥远而失真。我像个木偶一样坐回原位。
“怎么去了这么久？脸色这么白？”戴沐白敏锐地发现了我的异常，紫眸带着关切。
“没…没事，可能有点喝多了。”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端起面前的杯子猛灌了一口，却呛得直咳嗽。
唐三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奥斯卡还在絮叨荣荣没来的遗憾。马红俊在讲着蹩脚的笑话。小舞拉着朱竹清的手在说什么悄悄话。
我看着眼前这群性格迥异、吵吵闹闹的伙伴，看着这个破旧却充满生气的史莱克学院，一股巨大的悲哀和冰冷的决心同时涌上心头。
宁荣荣，还有他背后的“大人”和所谓的“混沌之母”…他们想毁掉这一切。他们想利用我，毁掉我。
不。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混沌史莱姆似乎感受到我的意志，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从核心漩涡中渗出，驱散了些许寒意。
无论我是谁，无论这武魂是什么，无论那个该死的“容器计划”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史莱克，是我的家！这些吵吵闹闹、打打杀杀、性格崩坏的家伙，是我的同伴！
“喂，小凡！发什么呆呢！”马红俊油腻的手又拍了过来，“来来来，再喝一杯！庆祝我们离冠军又近了一步！”
我抬起头，接过那杯麦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映出食堂温暖的灯光和伙伴们带笑的脸。
“干杯！”我大声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点燃了胸中的火焰。
庆功宴在深夜结束。我回到宿舍，没有立刻休息。黑暗中，我坐在床边，掌心向上。
混沌史莱姆无声地浮现，安静地悬浮着，七彩的微光在黑暗中流转。核心处的暗色漩涡缓缓旋转，像一只沉睡的眼睛。
“你到底是什么？”我低声问它，“你想吞噬我？还是…你想帮我？”
粘液微微蠕动了一下，没有回应。但这一次，我没有感到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共鸣。
窗外，细微的沙沙声响起。几根纤细却坚韧的蓝银草藤蔓，再次悄然攀附上我的窗棂和墙壁，在月光下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像一层无声的守护。
唐三…
我走到窗边，看着那些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草叶。这个暴躁的、嘴硬的、扛着大锤子的萝莉，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或者说，保护我这个可能带来危险的“容器”？
我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窗外的蓝银草藤蔓。草叶微微一颤，一股清凉温和的能量顺着指尖流入，竟与混沌史莱姆核心的暖流奇异地交融在一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感。
就在这时，我体内那个暗色的漩涡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带着腥甜铁锈味的魂力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学院后山的方向传来！这波动极其隐晦，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锋锐和…杀意！
方向…正是白天戴沐白和朱竹清离去的方向！
不好！
我脸色剧变，猛地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