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一语惊人,旗杆上的赌注
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文魁脸上。
那百将,章邯,三两步便已立在他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他完全笼罩。
那双审视的眼睛,像老鹰盯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你,刚才说什么?西侧烽火台有危?”
章邯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文魁心口,每个字都透着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旁边的监工立刻像一条得了骨头的恶犬,蹿上前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文魁脸上:
“章百将问话,还不老实交代!敢耍花样,扒了你的皮!”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文魁死死掐着掌心,剧痛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赌上性命的机会!
“回禀百将,小人……小人祖上略通卜算。昨夜观星,西方煞星异动,直指我军烽火台。”
“恐......恐有百名匈奴精骑,一炷香内,自断崖小道突袭丙字柒号烽火台!”
卜算!这借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这时代的人信鬼神,信星象,或许能唬住他们!
“卜算?星象?”
章邯浓眉拧成一个疙瘩,眼神中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嘴角一撇,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军国大事,何时轮到你这等江湖术士来置喙?”
周围的杂役和士兵们,也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像一群苍蝇般嗡嗡作响。
“疯了吧?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
“还卜算?他要真有这本事,能落到祭旗的下场?”
“拖延时间罢了,死到临头还不老实!”
那些声音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文魁的耳朵,钻心的疼。
他知道,再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他猛地抬起头,迎上章邯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了几分:
“百将若不信,速派人往西侧三十里断崖小道查探!匈奴人必从彼处来!”
“一炷香!再迟疑,烽火台一失,匈奴长驱直入,此地将成人间炼狱!”
章邯的瞳孔微微一缩,死死盯着文魁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除了恐惧,竟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时间、地点、人数,说得如此精确,不像是临时编造的啊。
军情如火,一丝一毫的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
终于,章邯冷哼一声,转头对身后一名亲兵断喝:
“周铁!带两人,快马,西向丙字柒号烽火台查探!有异动,即刻回报!”
“喏!”周铁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营帐的阴影中。
章邯的目光,再次像冰锥一样刺向文魁:“至于你……”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绑在旗杆下!一炷香!若所言为虚,妖言惑众,罪加一等,立斩!若为真……哼!”
两个如狼似虎的秦兵再次扑上来,粗暴地反剪他的双手,麻绳深深勒进皮肉,火辣辣地疼。
文魁被死死绑在那根冰冷的战旗杆上,后背硌得骨头生疼。
朔风如刀,割在脸上,渗入骨髓的寒意,让他牙关再次“喀喀”地打颤。
文魁的心,比这北风还要冷,还要焦躁。
系统,你可千万别坑我啊!
额头上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渗进眼睛,又涩又疼。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看,我就说他是找死!”
“敢戏耍章百将,活该死无全尸!”
文魁低垂着头,不去听,不去想。
他只能等。
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个简陋却杀气腾腾的军营。
秦兵们衣甲虽破旧,却个个身形彪悍,眼神冷得像冰,执行命令时一丝不苟,如同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而那些杂役,眼神空洞,在秦兵的呵斥下,像牲口一样劳作,脸上刻满了麻木与绝望......
这就是大秦,一个用鲜血和白骨铸就的铁血王朝。
在这里,人命,轻如鸿毛!
他,文魁,此刻就是那根,随时会被碾碎的鸿毛!
正当他几乎要被这无边的绝望吞噬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人群像被无形的大手拨开,一名身穿玄色铁甲、气度沉凝如山的中年将领,
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是蒙恬!大秦上将军蒙恬!
文魁的心猛地一沉:这下完了,连这种大人物都惊动了!
蒙恬今日恰好巡营,听闻此事,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章邯,何事喧哗?”
蒙恬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章邯立刻躬身行礼,将事情始末,简要禀报一遍。
蒙恬听罢,目光如炬,扫过旗杆下样貌狼狈的文魁。
对于“卜算军情”,他向来只当是无稽之谈。
大军征伐,靠的是斥候浴血、将帅运筹、士卒用命,岂是鬼神之说能左右?
但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负手而立,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等待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闹剧收场。
一炷香,已经烧掉了十之七八。
文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变得粗重。
如果情报有误,在蒙恬面前,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蒙恬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极限,眼神中一丝寒光闪过,正欲开口——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像一发炸弹撕裂了凝固的空气,从营寨入口处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一颤!
只见斥候周铁,策马如风,座下战马口鼻喷着白沫,悲鸣着在离蒙恬数十步外,轰然跪倒。
周铁连滚带爬冲过来,脸上满是尘土和血污,隔着老远,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将军!蒙将军!烽火——西侧烽火台,狼烟!狼烟已起!”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匈奴……匈奴真的来了!黑压压一片,正猛攻丙字柒号烽火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在众人耳边爆开!
全场死寂!针落可闻!
先前还满脸讥讽的杂役士兵,眼珠子瞪得像要凸出来,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难以置信的惊骇之中。
“狼烟!匈奴!”
那个被绑在旗杆上,差点被一刀砍了的杂役,
“他……他竟然说中了?”
蒙恬那张古井无波的脸,骤然色变!
他猛地转身,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钉在旗杆下的文魁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像要将他,里里外外剖开看个清楚明白!
这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杂役,此刻在他眼中,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与神秘......
“全军戒备!”
蒙恬积郁的怒火与杀气,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怒吼声震彻整个营地。
随即,他手臂猛地一挥,直指旗杆下的文魁,声音冰冷而急促:
“松绑!带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