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记与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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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夜离别(下)

记忆的碎片猛地被点亮!那张字条!上周在图书馆,颜夏偷偷塞给我的那张写着地址的字条!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在书包的每一个角落翻找。书本、试卷、文具盒被粗暴地倾倒出来。终于,在书包侧边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夹层里,我的指尖触到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边缘已经磨损的便利贴。

颤抖着展开,上面是颜夏熟悉的、略显潦草却依旧有力的字迹:

【清河路27号,阳光公寓,3单元501室-颜】

阳光公寓!地址还在!

一股混杂着希望和更大恐惧的冲动瞬间攫住了我。顾不上散落一地的书本,也顾不上下午还有两节重要的课,我猛地拉开隔间门,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在走廊里狂奔起来,撞开试图询问的同学,冲出教学楼,冲出校门,汇入午后的车流人海。逃离!必须逃离这个正在吞噬一切、扭曲现实的鬼地方!

阳光公寓是一栋颇有年头的老式红砖楼房,墙皮斑驳脱落,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饭菜混杂的陈旧气息。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站在标着“501”的深绿色防盗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我抬起沉重的手,用力按向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

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反复回响,像敲打着空棺。一遍,两遍,十遍……门内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沉重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脚踝,向上攀升。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门缝下方,塞着一张折叠起来的水电费缴费通知单。

我蹲下身,颤抖着手指将它抽了出来。展开,户主姓名清晰地印着:“颜明华”。缴费日期——赫然就是昨天!

昨天!昨天还有人住在这里!昨天他们还在这里生活!颜夏……她昨天还在!

希望的火苗再次微弱地燃起。我更加用力地拍打着冰冷的铁门,手掌拍得生疼:“有人吗?颜夏!颜叔叔!阿姨!开门啊!是我!”

“吱呀——”一声轻响,隔壁502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满头银发、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小伙子,你找谁啊?”她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和沙哑。

“奶奶您好!我找501的颜夏,您知道她去哪了吗?或者她家人?”我急切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

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说:“哦,找小夏啊?搬走啦!昨天半夜,动静可大了。”她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忆什么,“乒乒乓乓的,吵得我都没睡好。急匆匆的,跟逃难似的,连大件家具都没搬走,就拖了几个箱子……”

“搬走了?!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追问。

老太太摇摇头:“不知道哟。搬家公司车开得飞快,天又黑,没看清车牌。不过……”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我起来看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夏被她爸拽着往楼下走,那孩子哭得哟……撕心裂肺的,我这把年纪听了都心酸。嘴里好像一直喊着什么‘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可怜见的。”她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眉头忽然紧紧皱起,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带着一种审视和困惑,“咦?小伙子,你……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还有……你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有点‘透明’啊?怪事……”

“透明”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顾不上道谢,也顾不上老太太还在后面嘀咕什么,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转身冲下楼梯,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

刚冲下五楼,在四楼通往三楼的昏暗拐角处,我猛地撞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砰!”

我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抬头一看,一个穿着宽大黑色雨衣的人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无声无息地矗立在拐角的阴影里。雨衣的兜帽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僵硬的下巴。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水汽和……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腐烂淤泥般的阴冷气息。

“对…对不起…”我下意识地道歉,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那人影似乎动了一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兜帽阴影下,一张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露了出来。眼眶深陷,瞳孔是死寂的灰白色,没有任何光彩。那五官轮廓……

是李明学长!

三年前,那个从旧校舍顶楼一跃而下、摔得血肉模糊的李明学长!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巨大的惊骇让我失声,喉咙像是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那张属于死人的脸上,灰白色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人类能做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没等我发出任何尖叫,也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眼前黑影一晃,拐角处已空空如也!只剩下地上一小滩散发着阴冷腥气的浑浊水渍,证明刚才那令人魂飞魄散的遭遇并非幻觉。

我瘫软地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李明学长…那个日记的前持有者…他的鬼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颜夏家楼下?是警告?是诅咒?还是…某种更可怕的牵引?

失魂落魄地回到学校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将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巨大的怪兽匍匐在地。校园里空荡荡的,学生们早已放学归家。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己的教室,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推开教室门,里面一片昏暗。然而,就在我的课桌上,一本暗红色的东西静静地躺在夕阳的余晖里,封面上,“诅愿”两个扭曲的大字,反射着血一样的光泽。

是我的日记!

可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我把它锁在了家里书桌最底层、带密码锁的抽屉里!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一步步挪到桌前,如同靠近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封面,那皮革的触感冰凉滑腻,仿佛还带着地下室的阴冷气息。我颤抖着翻开它,直接翻到最新写下的那一页。

我写下的那行冰冷愿望下面,原本空白的纸页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行字迹。那字迹不是墨水写成的,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暗沉的、仿佛尚未凝固的——

血红色!

那行字像用鲜血淋漓的手指蘸着诅咒写下:

【如你所愿。下一个是谁?】

每一个血红的字都像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嗡嗡的蜂鸣声在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知道颜夏在哪。今晚12点旧校舍见。带上日记。——唯一记得她的人】

夜幕,如同墨汁般浓稠的黑暗,终于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我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怀揣着那本滚烫又冰冷的“诅愿”日记,如同走向刑场的囚徒,一步步踏上了通往废弃旧校舍的路。

惨白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吝啬地洒在荒草丛生的小径上。夜枭在远处的树梢发出凄厉的啼叫。终于,那棵巨大的、早已过了花期的老樱花树出现在视野里。月光下,它虬结扭曲的枝桠投下的巨大阴影,不再像树影,而像一只从地狱深渊伸出的、干枯狰狞的鬼爪,覆盖了大片荒芜的土地。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樱花树根部附近的地面。

那里的泥土……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新鲜的泥土被胡乱地堆在一旁,与周围长着杂草的旧土形成鲜明对比。就在那片被翻动过的泥土边缘,一个闪着微弱金属光泽的小东西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将它捡起。

那是一个小巧的、银色的星星发卡。边缘有一点细微的磨损——那是两周前,我不小心把她的书包撞掉在地上时,被台阶磕碰到的痕迹。这是颜夏每天都会别在鬓边的那只发卡!是她最喜欢的那只!

巨大的悲痛和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击垮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我跪倒在冰冷的泥土上,扔掉发卡,伸出双手,像疯了一样开始刨挖!

指甲很快翻裂,渗出血丝,混合着冰冷的泥土,带来钻心的疼痛。泥土的腥气、腐烂草根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味道,混杂着涌入鼻腔。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找到她!挖下去!

泥土越来越潮湿冰冷。挖到大约半米深时,我的指尖猛地触到了一块布料!不是土壤的粗糙感,而是某种…棉质的、带着湿冷滑腻触感的布料!

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我更加疯狂地向下刨挖,十指早已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突然!

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猛地从潮湿冰冷的泥土中破土而出!

这只手冰冷僵硬,皮肤呈现出死人才有的灰败颜色,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垢。它如同地狱伸出的鬼爪,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地、牢牢地抓住了我正挖向下方的右手手腕!

冰冷的触感像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我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中,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只恐怖的手的无名指上——

一道新鲜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暗红色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清晰地横亘在指节处!

那是两周前……在图书馆昏暗的旧书区……颜夏为了帮我从高高的书架顶层抽出一本布满灰尘的旧校志,手指被锋利的书页边缘瞬间割开……当时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书页的一角……那道伤口,我记得清清楚楚!

“颜……夏……?”一个破碎的、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名字,从我颤抖的唇间艰难地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