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笑我疯癫
“我是不是还得请你出去啊？”吴黑秀一进门就停在邓芝面前，满脸怒气地看着她，洪亮地声音继续道：“我看你回了一趟娘家，翅膀硬了，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人？！”
“回来了不说，饭也不做，菜也不买，你啥子意思嘛？是不是还要我这个老婆子给你煮饭吃是不是？”吴黑秀怒目横眉瞟了一眼邓芝湿润的长发，瞬间尖叫一声，哭天喊地道：
“哎呀！哎呀！你是不是用了我的洗发露？是不是用了我的香皂啊？”
“你说啊！你个不要脸的偷窃贼！贱人！”
杨蕊：“……”幸好跟这老虔婆分家了。
杨蕊倚靠在门边，双臂环抱在胸前，一脸看好戏的姿态看着邓芝紧紧地抱住缪安安，面容惊慌失色，双眸泛着不安，这让她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吴黑秀见她不说话，紧皱眉头，神色越发的恼火，粗声有力道：“说话啊？你是不是哑巴了？”
邓芝连连摇头又点头，强装镇定地抱着缪安安，声音清脆的结巴道：“不…不…不是…我没有用你的东西，而且，我一回来就忙到现在，我…我…自己也没来得及吃饭..”说到最后，声音越小，“等我把老三喂…”
“喂个屁！饿死算了！省得浪费粮食！”吴黑秀尖酸刻薄的模样闯进邓芝的眼眸，凶巴巴道：“可怜了我儿，以后摔盆都没人来摔！”管老娘屁事，幸好我最宠爱的老二生了儿子，入赘了又啥子？还不是跟我儿姓，呵呵。
“你！”邓芝瞬间抬眸，眼神一厉的直盯着吴黑秀，声音发颤到大吼一声，“你过分了！那是你孙女！”缪安安感觉到邓芝的身体在强烈抖动。
吴黑秀一听后半句话，神色难看至极，艴然不悦道：“我呸！我的孙女只有缪燕！缪香！你生的算个屁！”
缪燕，缪香是缪明和杨蕊生的女儿。
“还有！”吴黑秀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床边的木柜子，面目狰狞的上前一步抓起尿布朝邓芝身上扔，咆哮道：“你吼啥子吼？！我是被吓大的？我是你妈！不是叫你！你给老娘再吼吼看！”
邓芝垂着眼看着扔下的尿布掉落在脚边，全身都气得发抖。
那是她的妈妈，李竹香，辛辛苦苦洗干净的。
她抱着缪安安咬紧后槽牙，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杨蕊见这样闹下去会出什么问题，于是上前走到邓芝面前，笑呵呵劝道：
“哎哎哎…邓七妹，别气了，别气了，妈年纪大了，说的话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别跟妈抠气了哈。”
邓芝赤着脸咬紧嘴唇，泪眼婆娑地盯着吴黑秀那得志的嘴脸，跺着脚，急声道：“大嫂，是我的错吗？明明就是她的错！她一回来就讽刺挖苦我！骂我就算了！她竟然还咒我的孩子！”
“换作是你，你也会跟她生气啊！大嫂！”
“我真的！真的！快忍不下去了！”
“凭什么？凭什么嫁到你们家就有吃不完的苦，吃苦就算了，骂我就算了，居然还骂我手中这位刚岀生的小婴儿！”
“以前，我敬你是长辈！你对缪昭昭缪诗诗不好就算了，我忍，但是！她！”邓芝忍着怒火中烧的眼眸看向怀中的缪安安，沙哑无力道：“她才一个多月，什么都不懂，你还咒她饿死。”
吴黑秀见邓芝居然敢反抗，气得眉眼一跳，她连忙移动视线，黑着脸又抓起木柜子上摆放着茶钟朝邓芝脸上砸去，语气阴阳道：“真是疯癫了，癫子。”
“啊！我的宝宝！！”茶杯砸在脸上掉落在缪安安的肚子上。
“啊～哇～”
“哇～哇～”
缪安安：“……”是真的疼。
邓芝红着眼眶，怒目圆睁死死盯住吴黑秀那刻薄的面容，大声骂道：“你妈的！你个老不死的！你打我就算了！你打我女儿！我跟你拼命！”
“大嫂，帮我抱着。”邓芝趁杨蕊没反应过来，脱手而出，转身蹲下从木床拿岀垫着的红砖块，怒气冲冲的朝着吴黑秀方向跑去。
“你个老虔婆！你个老不死的！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是你逼疯我的！笑我疯癫！那我就先癫了你这个死虔婆！”
吴黑秀瞧着邓芝真的动真格了，不敢对抗，转身跑岀门朝周围的邻居们喊道：“打人了！打人了！缪利的媳妇疯了！疯了！”她吓得回头看去，只见邓芝恨意的眼睛布满了荆棘血丝，昏暗瓦灯映照在地面，投射岀她手举砖头的影子，那一刻，她宛如鬼魅魍魉。
杨蕊抱着缪安安，如梦初醒般那样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外面传来吴黑秀惊恐万分的声音。
她吓得赶紧走岀门外，瞥见坝子边缘的两处房子外站着三、四个人在看戏。
看这灰蒙的天空，估计是八点左右吧。
随着吴黑秀的嘶吼声不断提高，几户人家全都聚在缪利家的坝子里。
“缪利媳妇什么时候回来的哦？怎么没发现呢？”
“我知道，六点左右的时候吧，我刚从后山下来见她在厨房外拾木头，于是走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
“她们闹成这样，倒还是第一次见。”
“估计啊，又生的是女娃，让吴婶子不高兴了，然后吴婶子打了她，她就反过来打吴婶子。”
“不能吧…缪利媳妇敢这样吗？”
“杨蕊，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其中一位短发花白的老妇人睁着混浊不清的双眼看向杨蕊。
杨蕊见是缪太婆，内心还是有些感慨。没想到缪太婆拄着拐杖也能露出一幅八卦好奇的表情。
这时，站在坝子里的邻居们才反应过来，情报员不就在这里吗？
纷纷凑近，一个个露出吃瓜的表情看向她，这倒让杨蕊一时半会儿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她嫁来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的长辈们围着，‘客气’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快来帮我啊！缪太婆！缪华山！小宗！咳咳…”吴黑秀气喘吁吁地看着坝子中间围着的人群，一时间气愤不已。眼神向后瞟了一眼，发现邓芝还在穷追不舍。
“对了！”她焦急地脑海中闪过希望，那瞬间，她望着池塘对面的方向，大吼道：“缪明！缪明！缪明！！”
杨蕊听见名字，顿时愣住，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要是被缪明发现自己不帮忙，还跟着外人一起蛐蛐吴黑秀，那不得闹一架？
于是，她抿了抿嘴，面露微笑的样子给人一种听话又懂事的感觉，凛然道：“各位长辈们，帮我妈拦一下邓芝吧…我妈年龄大了，经不起折腾，谢谢了，谢谢了。”
“……”
“……”空气中弥漫岀尴尬，大家一时定在原地，没有说话。以往都是吴黑秀打压邓芝，欺负邓芝，叫她往东，她不往西，听话懂事的很。
如今反过来，他们还没习惯，以为是吴黑秀拿着砖头打邓芝呢。
这不就忘了么。
“咳咳咳…”缪太婆捂着嘴，抬起拐杖触碰缪华山的脚边，沙哑道：“儿啊，去帮帮吴太婆拦住邓芝。”
缪华山面色一凝，有些不情愿地看了一眼缪太婆，心想，“我一个大老爷们，去掺和人家的家事干嘛？”缪太婆轻皱眉，见他不动，左手拐扙突地伸起敲向他的背，嘴里念叨着，“还不快去！怕什么？我们是在救人。”
“她的这位儿子，还真是….哎。”缪太婆在心里无力吐糟了一下。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其中一人出声道。就这样，众人纷纷向前走去。
十几分钟后，邓芝被众人围着站在坝子中间，瞪着赤红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一米处的吴黑秀看。
“吱—吱—”
哪怕现在人多，吴黑秀还是被盯着发毛。不过，她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嘎吱嘎吱—”
众人又听见这不太响的声音，以为是什么虫出来觅食了，现在也快将近九点半了。
“吱—啪啦—”
“叮叮叮～”
“啪哒—啪哒—”
有些人发现这声音不对，正想仔细聆听，一道沉稳带有轻度沙哑的嗓音，兀地冒出来。
“邓芝！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舞刀弄枪的打打闹闹。”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远处，只见黑暗中闪烁着飘忽不定的光芒。
这声音…
缪利？
待前面的人急慌慌的走近，众人这才看清楚脸。
只见他面容略显疲惫萎黄，额边冒着细汗，头发早已被风吹立起来，手中握着闪烁不稳的电筒。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和黑白运动鞋。
一米七五的身高，偏胖一点，看起来有150斤左右。
第一眼缘，有一种憨厚老实，可信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