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脚夫

大虞国，临江县。

天还没亮透，江面上的雾气像层纱，裹着正在往渡口停靠的货船。

而渡口边，已经有一群短褐赤足的汉子，蹲踞石阶，烟杆斜咬，眯眼望着江，等待着今天的活计。

这其中便有秦元。

他从怀里取出半块粗粮饼子，这是今早的吃食，掬起一捧江水就着，粗糙的饼渣依旧刮得嗓子生疼。

“搁前世哪用受这种罪。”秦元费力地又咀嚼了几口，腮帮子都有些发酸，心中不由感叹。

前世每晚火锅、撸串换着吃，哪怕同样是饼子，也是刷了油，加了火腿肠、里脊肉、鸡排、培根，拼好饭12块钱一份。

一口咬下去，那滋味...

秦元回味着当初的感觉都不禁嘴里流涎。

可如今，哎。

穿越一年了，别说肉了，日常连油水都少的可怜，一天七个时辰高强度的工作之下才能勉强混个温饱。

秦元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子。

梆！梆！梆！

随着绑锣敲响。

‘来货喽！’脚夫们立马都站起身，朝货船涌去。

秦元也赶紧把剩下的一口全部塞进嘴里，起身准备迎船。

“今天是盐包！十包一文！”船上的仓工吆喝着，抬手甩过来一袋沉甸甸的货。

秦元伸手去接，盐袋砸在肩上的瞬间，他闷哼一声，膝盖微微一弯，又立刻绷直。

盐粒透过麻布硌进皮肉里，像是无数细小的刀子在割。

他咬牙站稳，调整呼吸，让重量压在胯骨上，而不是只靠肩膀硬扛，这是老脚夫教他的技巧。

跟着前面的脚夫，一步一顿地迈着步子，将货朝码头的货栈递去。

沿途上，有些游船、客船上下来的公子、小姐，路过时都会远远地避开他们，还会用扇子或袖口遮住口鼻，他们可闻不惯脚夫身上的臭汗。

秦元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世道的人分三六九等，上三品称“尊“，中三品称“常“，下三品称“贱“。

上三品：“武“、“官“、“贵“。

武者为尊，拳镇山河，刀劈日月。

那些能开碑裂石的武道高手，走到哪里都受人敬畏，连官府都要礼让三分。

中三品则是：“匠“、“商“、“农“，一技傍身，终归活的还有几分脸面。

而下三品则是：“役“、“娼“、“力“。

脚夫便属于‘力’，卖的是力气，吃的是血汗，地位上还不如躺着赚钱的娼妓。

可那又能怎么办？

他没资质练武，没本钱经商，更没田地可种，除了这一身力气，他什么都没有。

“秦小子，瞧见那闺女没？”旁边同伴老孙头踢了踢秦元，示意了下不远处一个正用算盘算账的女孩。

“咋了？那不是李掌柜家的丫头吗？”秦元看了一眼，粮铺李掌柜家的姑娘，日常做饼子的糙米糙面就是从他家买的。

老孙头咧着个大黄牙笑道：“听说今年也十五了，这身段，啧啧...，有没有兴趣娶回来做婆娘？”

“有啥兴趣啊，孙叔，您就甭拿我打趣了。”秦元苦笑着摇头，肩膀一耸把盐包往上颠了颠：

“咱这样的，哪敢想这个。”

老孙头不依不饶：“咋的？你小子今年也十六出头了吧，该琢磨媳妇的事儿了，我像你这么大时...”

“您那会儿户籍还没那么严呢。”秦元打断他道：

“如今咱们'力籍'的，连城里客栈都不让住，哪家正经姑娘肯嫁？”

秦元叹了口气，官府规定：

力籍者不得跨籍通婚，不得购置房产，不得穿绸缎，子女不得入塾读书。

就这条河上，多少苦力干到四五十岁，还是光棍一条。

老孙头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儿子今年也13了，过两年...，还不知怎么个办！

忙了一天，傍晚，来管事这儿领工钱。

一共15个铜板，十包一个铜板，秦元今天扛了150包。

“管事，怎么少两文钱啊？”

“对啊，百包以上，不都有2文钱出工费的吗？”

工钱是一日一结，并且只要每天累计扛包超过100，还会额外给2文钱出工费。

但今天显然是没有，单纯就只给了扛包费。

管事看了眼下方有些激动的脚夫们，淡定地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说道：

“近来不少难民入城，不缺脚夫，价格自然要降。”

“其他脚行已经改到十一包一文，我还给你们十包一文，知足吧。”

“不过结算方式不能一天一结了，从下月起，一月一结，日常记账，月底统一算。”

“可是！”有脚夫还想要争辩，被其他人拉住了。

管事说的也是事实，最近朝局愈加动乱，各地义军四起，藩王、诸侯也蠢蠢欲动，一副王朝末年的景象。

世家、贵族们都在琢磨着能不能借这次机会捞一把好处，却是苦了最底层的老百姓。

家园破碎、流离失所，卖儿卖女更是随处可见。

难民入城，别的职业都需要身份、技术，可不就唯独脚夫几个行业只需要一把子力气，自然全涌进来了。

如今只是减了出工钱还算是好的，等更多的难民涌进来，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

秦元看着手中冰冷的十五个铜板，紧紧地将它们握在了手心里。

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一卷古朴画卷，缓缓展开，其上写着两个字‘命图’：

【命主：秦元】

【境界：无】

【功法：无】

【命格：无】

【气血积累进度：99.9%】

说明：气血进度每积累到100%可获得一道命格。

这是他穿越后不久觉醒的，原本他还很高兴，但各种尝试后，发现只有在做脚夫扛沙袋时，气血才会缓慢的增长。

他寻思着应该是做这种重体力活可以强化气血，所以获得了提升。

不过一天也只能增长0.2%、0.3%，所以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他才将终于将进度给积攒满。

【气血累积：+0.1%】

随着最后一点的气血到账，进度也终于来到了100%。

“凝聚命格！”

秦元默念一声。

只见整个命图都开始颤动，庞大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朝着命图汇聚。

而最终，气流散去，在命图上出现了一道命格：【劲牛之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