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大烟炮,人难活
大虞朝,北地,老苍山脚,春岁县。
积雪压断松枝的脆响刺破夜空,月光照在冰棱上折射出冷光。
风从冰凉的千仞绝壁掠过,裹着冰渣扑在破败的窗棂上,屋内火塘早已熄灭,只剩灰烬里几点猩红。
刺骨的冷!
王也蜷缩在皮褥子里,十指关节冻得发紫,他睁开眼睛,略显空洞。
“这么逼真么,肯定不是密室逃脱了!王也……春岁县猎户之子……我尼玛……刚提的干,成功上岸,就要重刷副本了?”
原身记忆里最后一口观音土的味道还黏在喉头,胃袋像被烙铁烫过般抽搐。
他低头看向身前破陶碗里盛着浑浊的雪水,映出他凹陷的眼窝——十六岁的少年,干瘦得都没个草长莺飞的少年样了。
王也瘫倒在床上,万念俱灰。
毕业后,一路摸爬滚打,当牛做马,小心翼翼,凭着十分高超的交际技巧和玲珑性子,总算熬到了可以直接养老的位子,可惜天杀的老天爷让他清零重开。
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王也盯着破烂的天花板,握紧拳头在空中不甘的乱舞: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咕噜……
好吧,仅存的体力值也随之清零。
紧接着,胃袋抽搐着绞紧,让他下意识的摸索向墙角的陶罐,可惜,罐底凝结的鹿油早被舔净。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是一场让他原地爆炸,螺旋升天的开局!
“不该啊,父母祭天,法力无边,我的穿越有bug!”
好在王也的前世,转生点也在孤儿院,眼下的开局,并未让他有多难以接受。
“先苟下来,再做大做强!”
他嗓子也冒烟了,挣扎着翻下土炕,推开门,门外寒风肆虐,吹得人骨头缝都在发凉,路上积雪没膝,唯有远处山神庙的灯笼在风雪中明灭,像巨兽喘息的眼睛。
他傻眼了,踉跄两步,跌坐在门口,只觉得心底冒出一股寒意,血液也似乎要被冻僵。
今年早冬,是罕见的大雪年!
完蛋了,难度是最高的【冷酷的敌人】开局,鹅毛大雪,家家闭户,根本没他发挥空间。
“这就落地成盒了?”
王也苦笑着回到屋子,看向四处漏风的房屋,就算今天不g,搁这屋子,也挺不过这个冬天。
咯吱!
门外响起踩雪的声响,接着门口传来一阵窸窣,木门被推开一条缝,被人塞进半块灰褐色的饼。
那是用榆树皮磨粉混着麦麸烤的,边缘还带着焦黑的指印。
随后似乎有所犹豫,又有一个掉了色,发白的皮囊子被塞进来。
“许叔么?”
王也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锯子。
虽然人没进来,可他从记忆中认出了那双手,虎口裂开的血痂,那是硬开一石半粗弓留下的印记。
许叔是王也老爹生前的朋友,两人常常一同入山。
“嗯。”
门后响起男人沉闷的声音,但他没有进屋见王也,随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汉子拍了拍皮帽子上结满的霜花,离开了。
哎……
老许心情沉重,走出篱笆院,看了最后一眼这所破败的屋子。
走了老爹,又遇上数十年不曾有过的大烟炮儿天气,王也这孩子该怎么过冬?
今年下霜太早,好些个畜生都提前进老山猫冬了,让他们这些靠天吃饭的猎户遭了罪,何况最近山里不太平,还传出那事,闹得人心惶惶。
到年根前,自家的年税能凑齐就算老天保佑了。
老许挎着大弓,扶了扶狗皮帽子,无奈的低头向家走去。
嘎嘣,嘎嘣……
麦饼在王也口中化成带冰碴的苦,他知道这是许叔进山的口粮,肯定是省下来的。
他从门缝里瞧见了许叔的背影,却没能喊出声。
他们春岁县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北方冬日太长,导致能狩猎的时日较短。
除去草鸡,松鼠这种只能自留的猎物,真正能卖上价的皮毛,野味,或是鹿茸、麝香等药材,一个月,也能对付个三千来文。
这些钱糊口肯定是够了,但要除开盐醋粗布,农具修补,油粮石炭等必需品开支,几乎就不剩什么盈余了。
特别是每年还要攒一笔固定的年税。
年关税。
哎……
王也长叹一声,许叔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拿过皮囊子,本以为是羊奶,却不料拔开塞子,便传出一股子刺鼻的腥咸味。
他贴近闻了闻,是鹿血?!
这是好东西啊,县里有不少老爷子都爱这一口呢,制成鹿血膏,不仅能改善气血,还有壮阳的奇效。
皮囊子里有个四分之一的底,差不多也值个几十文!
王也立马回头从门缝看去,许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风雪中。
他吸了吸鼻子,有股子说不出感动。
许叔知道仅凭两块麦饼,他在这个冬夜也不会好过。
鹿血最好配人参、枸杞等温补药材熬,或者混入蜂蜜煮饮,不过眼下这条件,王也也顾不得什么“全菌出击”了。
歇了歇气,提起皮囊子直接饮了。
温热液体滑过喉咙,浓烈的铁锈腥气裹挟着咸涩在舌尖炸开,似生锈刀刃划过味蕾。
王也皱着眉头,憋着腥气引起的干呕,直到腥咸褪去后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像是混杂着松针与苔藓的草木青甘。
一股热流涌入四肢百骸,身体里终于有了暖意。
“怪不得都说未时三刻取的雄鹿心头血最烈,饮之如咽火炭,但若熬过这剜喉的痛,便是阎王也勾不走人的魂,这玩意喝一口赶上还阳汤了。”
王也身上有了热气,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但始终难以扫清心里的阴霾。
今天活下来了,明儿,该怎么办,以后又该怎么办?!
拿现代知识来换钱?
难!
先不说这个时代是不是已经有了,若是没有,火药,白糖,香皂,这些东西,利益太大,只要现在的自己敢搞,绝对要被当成猪养起来!
况且……这还不是个法治社会。
在王也接受到的记忆中,这世界是真有“我要打十个”的猛人存在!
也就是说,只要他的生意做起来,别说被不被权势欺压,就是个劫富济贫的“蒙面大哥”,都能轻易摘走他的脑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怎么办?
王也悲哀的环顾四周,想找一些谋财工具,一张烂床,几本破书,铁锅火塘,还有老爹生前做的那张桌子,以及……他的那张柘木弓!
王也上一世,并未开过弓,但小时候在孤儿院玩过弹弓,他心中随即燃起一股希望。
踮起脚取下墙上的柘木弓,却双臂却一沉,要坏菜!
王也的心也跟着一沉,原主目前的状态太差了,而且好像打小身体条件就弱的一批,子承父业都没做到,只能做些编织猎网,采菌果,外加豢养已经全卖了的十几只鸡。
果然,他尝试了几次开弓,只能勉强拉开一个弧度,这张柘木弓上镶嵌着牛角制成薄片,是标准的一石弓。
适合日常狩猎小型动物,利于轻弓速射。
但王也只能开到这个程度,别说准头儿了,射速都没了,防都破不了!
顿时一股失落再次涌上心头,完蛋了,唯一的生存手段也没了!
王也满脸苦涩,心中只有绝望。
就在此时,一股心潮如墨迹在水中晕开。
陡然间,几行字由虚幻到清晰,呈现在他的眼前。
【技艺:开弓射箭(未入门)】
【进度:(5/100)】
【效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