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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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担心

晏宁回头,皱起眉来,“我这是在自己的闺房中,还要防着别人看见了说不雅?”

兰心滞了一滞,又苦口婆心道:“大小姐小时候经嬷嬷教导,时时刻刻都要注意着自己的仪容莫要失礼,现下房里虽无他人,也怕养成了习惯,日后在人前露出端倪,反而伤了二小姐的声誉,倒是不好了。”

晏宁苦着脸叹了一口气,“天地这般宽阔,为什么人们总要盯着别人有哪处行迟踏错的?真的是好没意思。”

说罢,她再不理兰心,自顾自坐到书案前,拿出一块墨来砚磨。

兰心忙上前抢过,笑着说道:“二小姐莫脏了手,这磨墨的粗活,叫奴婢来做就是。”

晏宁抬头望着她的脸,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口气,这回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那脸上意兴索然,叫人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兰心只作看不见,细细将磨研好,这才笑道:“小姐且先用功,奴婢去烧些开水与小姐泡茶喝。”

“我不想喝茶,将前日里厨房做的好酥酪满满来上一碗就是。”晏宁高声叫道。

兰心才迈出屋的脚顿了顿,便又出去,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她说话。

“妹妹可是在屋里呢?”外头响起晏敏温柔的声音,才提笔写了两三个字的晏宁立时就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往外冲去。

“姐姐,我在呢。”她兴冲冲地叫着,才到门口,迎面撞上正提着裙角要进门的晏敏。

两姐妹虽是差着两岁,但是个头儿已经差不多了,晏敏不防,被她撞个满怀。

“嘶——”晏敏吃痛,眼前一黑,便要往下蹲,跟来的丫鬟滇红忙上前搀住了她。

看着晏敏痛得两眼含泪,又不敢出声的模样,晏宁不由喏喏,“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晏敏强撑起一丝笑意道,“你向来是这样活泼的性子,是我走得急了。”

晏宁讪讪,只觉得今日的晏敏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之前姐姐最是不喜她莽撞的样子,每回行动间稍显粗鲁,她便要提醒一二,生怕失了晏家的颜面,叫人笑话。

而且,平常的她如同个瓷美人一般,稍微大些力气碰她,便能疼得“哼唧”许久。

这会儿如此好说话,是怎么了?

晏宁不由有些警觉起来。

“妹妹,听母亲说,姨妈近日进京,恰好能赶上兄长成婚,想来是要多住几日观礼,只不知她带的是家里哪位姐妹?”

晏敏微蹙着眉头,面上隐带愁容,似乎有些担忧。

“姐姐是同姨妈家的哪位姐妹不甚和睦?”晏宁立时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晏敏一滞,这样的话题搁在平日里常来往的小姐身上,不该同自己你来我往几个来回,然后再含蓄的说出自己与表妹间的龃龉吗?

晏宁怎么就这般大喇喇地直直问了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就算她问了,自己也再不敢说了。

回头等姨妈真个来了,带来同自己有嫌隙的表妹,她兴冲冲跑过去再来一句:我姐姐不喜欢你,你不要在我家住。

光是想一想,晏敏都觉得眼前一黑。

“倒是不曾与哪位姐妹不睦,只是千人千面,哪里就能同每一个人都好了。”

晏敏淡淡地说着,便站起身来,瞥了一眼铺着大纸的书案。

“我不过是来寻妹妹说说闲话,没成想妹妹竟还忙着,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妹妹练字了。”

她抬脚要走,晏宁急了。

她被关在这一方小院儿之中,好容易盼得姐姐过来同她说话,如何就这般轻易放她走了?

“姐姐,我不忙,这字什么时候写都行,母亲又不会查我——”

“妹妹且先忙着,姐姐那里还有绣了一半的抹额,最近母亲一直喊着头疼,想来是吹了风。我要快些绣出来,让母亲好用。”

不理晏宁的辩解,晏敏由丫鬟滇红扶着,两脚走得飞快,一边走,一边抛下话来。

晏宁嘟着小嘴看向已然关紧的院门,心里有些委屈。

她猜到定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才惹得姐姐改了主意,稍坐了一坐便要走。

这大热的天儿,给母亲绣抹额,也不怕母亲头上长痱子——

可是总共也没说几句话啊?

唉!干脆以后闭嘴不要开腔好了。

她回到书案前,又想起乡下的祖母来。

这般好的天气,老太太应该又泡在田里给菜园子里的菜捉虫吧?

如果还在乡下,自己这会儿正跟着二丫她们下河捉泥鳅呢。

哪像现在,困在这巴掌大的小院儿里,像被拴了脖子的狗,哪儿也去不成。

她悠悠叹了口气,抬眼看见兰心端着一盘造型精致的果子进来。

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捧着托盘,盘中放着的,正是一碗又白又香的酥酪。

“我就知道,兰心姐姐对我最好了!”晏宁立刻笑弯了眼,大叫着朝兰心扑去。

——————

春华院,晏敏坐在绣架前,手里拿着针线,满面愁容,久久没有动作。

“大小姐,您也别太过担心,若是表小姐来了欺负您,咱们就喊二小姐去收拾她。二小姐才不管她是不是亲戚,定会打服了她。”

小丫鬟芸儿坐在脚踏上与她分着线,一边絮叨着说。

晏敏叹了一口气,索性将针放下,“哪里像你说的这般轻松,叫妹妹打她倒是容易,可回头母亲怪罪下来,妹妹又要受罚,可是我的罪过了。”

“大小姐莫听芸儿乱出主意。”春俏端着茶点走进来,白了芸儿一眼,嗔道。

“我只是担心,婉儿表妹来了又要同我挤在一处,到时候我说也说不过她,叫人徒增烦恼。”

晏敏娇声道,双眉微蹙,楚楚可怜地看着春俏。“你也知道,她自来爽利,嘴巴又会说,我——”

说着,晏敏一脸委屈地低下了头。

“虽说来者是客,大小姐也莫要太惯着表小姐了。哪有去别人家做客,还欺负主人的道理。”

春俏叹道,这位表小姐前年来过,可是把晏敏给折腾得天天落泪,不是个让人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