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涌的橘香

第三章暗涌的橘香

放学铃响过二十分钟后，刘欢还在教室里埋头整理辩论赛资料。田豪站在走廊阴影里，数到第三遍窗户上的雨痕——他本该直接去打工的便利店，但王浩那群人放学时嘀咕的“校门口见“让他挪不开脚步。

“豪哥？“刘欢突然推开门，怀里抱着一摞文件夹，“你怎么还在？“

田豪的视线掠过她耳后新换的柠檬黄发绳，落在窗外操场上几个晃动的黑影上。“...下雨了。“他递过一把黑伞，伞骨处缠着胶布——这是他唯一的一把伞。

刘欢眨眨眼：“那你呢？“

远处传来口哨声。田豪看见王浩和三个陌生男生勾肩搭背地走进校门，其中染金发的那个正把玩着打火机，火苗在雨幕里明明灭灭。

“快走。“田豪突然抢过文件夹，把伞塞进刘欢手里，“西门今天检修，走东门。“

“可东门要绕远路...“刘欢话音未落，金发男生已经踹开了教学楼玻璃门。碎玻璃的声响中，田豪猛地将她推进工具间。

（一）

储物柜的霉味混着刘欢洗发水的柑橘香，逼仄空间里田豪的膝盖抵着拖把桶。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王浩的声音带着黏腻的笑意：“欢欢？陈哥特意来看你的。“

刘欢的呼吸骤然变急。田豪感到她手指无意识地掐进自己胳膊，校服布料下肯定要留下月牙形的淤青。他摸到墙角的铁质簸箕——上周值日时刘欢用它装过粉笔头，现在边缘还沾着彩色粉笔灰。

“躲这儿呢？“金发男生的脸突然出现在门缝外。工具间门被拉开时，田豪抡起簸箕砸在对方肩上，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一群麻雀。

（二）

雨下大了。田豪被按在潮湿的塑胶跑道上时，看见刘欢的白球鞋在视线边缘剧烈晃动。王浩揪着她书包带说的“当我女朋友就放过他“，被雨声泡得发胀变形。

“放开她！“田豪挣扎着吐出嘴里的草屑。染金发的陈哥踩住他手腕。

话音戛然而止。刘欢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用那把黑伞尖端狠狠戳中陈哥后腰。趁对方吃痛松劲的瞬间，田豪抓起跑道上的碎石子扬向王浩眼睛。

（三）

他们跑过三个街区才停下。刘欢的马尾散了，头发湿漉漉贴在颈侧，像条受惊的小河。田豪的校服扣子崩掉两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哈利波特》主题T恤——去年生日时姑姑送的，他一直舍不得穿。

“你流血了。“刘欢突然伸手碰他嘴角。田豪这才尝到铁锈味，可能是刚才被按倒时磕到了牙齿。

便利店霓虹灯在雨中晕开成橘色光圈。田豪看着玻璃窗上他们的倒影：两个狼狈的落汤鸡，身后是越追越近的黑影。他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今晚的打工工资。

“分头跑。“他把钱塞给刘欢，“坐出租车回家。“

刘欢却攥住他手腕，指甲缝里还留着刚才打架时的红漆，那是从王浩校牌上抠下来的。“一起。“她眼睛亮得吓人，“我知道有个地方。“

（四）

旧书仓库的铁门被刘欢踹开时，惊起一窝野猫。这里堆满附近书店的滞销书，刘欢每周三会来当整理义工。“我的秘密基地。“她拧亮应急灯，光线下漂浮的尘埃像被施了悬浮咒。

田豪的伤口在灯光下显出青紫色。刘欢翻出医药箱，用棉签蘸碘酒的动作比贴创可贴时轻柔十倍。“疼就说。“她吹了吹伤口，气息带着跑累后的薄荷糖味。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田豪看着刘欢睫毛投下的阴影，突然发现她右眉尾有颗小痣，平时被刘海挡着看不见。“王浩他爸是校董。“她突然说，“明天我们可能会被记过。“

装碘酒的玻璃瓶突然被碰倒，在《百年孤独》的书页上洇出棕黄色地图。田豪抓住刘欢的手腕，那里有圈明显的勒痕。“值得。“他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在光灭前的最后一秒，田豪看见刘欢耳朵尖变得通红，像被晚霞染透的云朵。

（五）

第二天早读课，全班都在传王浩被警察带走的消息。田豪摸到抽屉里有盒创可贴，印着歪歪扭扭的橘子树图案——明显是手工画的。底下压着张纸条：“今天开始，我罩你。——LH“

班主任进来时，田豪正把创可贴往昨天擦破的手肘上贴。抬头看见刘欢转过来的笑脸，她新换的葡萄紫发绳上，别着枚小小的金色飞贼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