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抱着儿子冰冷的身体，世界仿佛完全静止了一样，只剩下我和他。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他进手术室前的样子。

小小的身体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明明怕得发抖，却还努力对我笑。

“妈妈，别担心。”

他伸出小手，拍拍我的脸颊，学着大人的语气。

“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医生，他说过，这个手术很简单。”

“等我好了，爸爸答应带我去放最大的那个风筝！”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是对父亲全然的信任和崇拜。

他那么相信他的爸爸。

相信那个把他独自丢在手术台上，去陪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麻醉医生走过来，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歉意。

“萧太太，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医生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

“孩子睡过去前，还在念叨……”

“他说，等手术结束，要第一个冲出去告诉爸爸他有多勇敢。”

“还说……一定要让爸爸给他买三个甜筒，一个给妈妈，一个给自己，还有一个……留给爸爸。”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切割。

我的安安，到最后一刻，还在期待着他的父亲。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拨号界面。

几十个未接通的电话，都是拨给同一个人，萧翔。

我麻木地，又一次拨了过去。

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

听筒里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还夹杂着刻意压低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娇嗔。

“米安然！你有完没完？”

“打个不停，烦不烦！”

“嘉琪她扭伤了脚踝，需要卧床静养，我得陪着她！”

他的声音理直气壮，没有一丝愧疚。

“予安那个小手术，我已经安排了小董过去。”

“你别在医院大惊小怪的，影响不好。”

“萧翔，”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不用了，安安……已经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怒吼。

“死了？米安然你疯了吧！”

“为了让我回去，你竟然咒自己的儿子死？”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毒！这么不安好心！”

我看着怀里安安苍白的小脸，听着电话里丈夫的咆哮，只觉得荒谬。

我挂断了电话。

滑动屏幕，找到那条几个小时前收到的，来自学长的消息。

【安然，研究所的邀请一直有效，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

“答应你了，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