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真实的人类
9/11—19:19
“麻烦帮我把临时卡退了。”
方岩已经去盥洗间冲洗完脸上的血，单肩背着书包，高度警戒的扫视着周围。
按照那个军官的说法。
刚才那里是虚拟空间，是北半球高纬度地区的服务器。
现在自己已经被汲魂之主设置的程序检索到，伪人可能也在找自己，必须低调。
视网膜出现了比飞机操纵面板还要复杂的UI界面，太多意义不明的数据和代码在变化跳动。
眼前给自己办理退临时卡的网管，头顶上依然跳出即时思维转化的文字。
【是看了A片么，流那么多鼻血，绝对是个处男。】
方岩眉毛一挑，但没有多做计较，等着处理的糟心事还多。
UI右上角有个问号类的图标，和WINDOWS操纵系统一样，有着疑难解答功能。
而自己似乎是长出了新的肢体，就像是手一样，下达具体的命令才能调动，但仅限于在这个UI界面进行触控。
方岩可以询问不限于系统本身的问题。
因为没办网吧会员，临时卡可以退，方岩退了九块钱，对他来说，生活费是要精打细算的。
必须找个没人的隐蔽地点好好研究，不对，没人的地方反而不好，容易成为目标。
最好能够隐入人群中，毕竟没人有方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9/11—19：41
多个社区共用的运动公园。
除了退休老人和带小孩的家长，以及瑜伽裤和健身男，基本上没人会来这种鬼地方，却依然显得热络。
今年的冷空气来得比较早，坐在长椅上的方岩打了个喷嚏，感到有点冷，还是从书包里取出了六中的校服穿上。
目光放在跑累了从面前走过的瑜伽裤上，戴着骨传导耳机，相当时尚，她停了下来。
【好累啊，拍个照回去了。】
她还在想着发什么文案时，无意中发现有人一直看着自己。
【这家伙为什么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不是吧，还在看，现在的学生也太色了，可能还是我曲线好。】
她拿出手机字打得飞快，在给闺蜜吐槽，脑海中也在组织语言。
【遇到个好奇怪的男的，看着是高中生挺年轻，穿着校服，但跟杀人犯似的，一直盯着我看。】
她等着对方的回信，方岩也能够间接看到，是在读取她即时思维转化的文字，包括五感，相当于这个瑜伽裤充当了介质。
【帅不帅？】
【还相当可以，只是从来没见过这款的人，是个刀疤脸。】
【哈哈，把你拖到小巷里先X后杀就开心了。】
【也不是不行，没开过荤的使不完的劲儿。】
但方岩观摩瑜伽裤的表情，嘴角戏谑的弧度，并没有认真的成分，只是调侃性质的，不过成女之间的玩笑尺度还是让方岩有些意外。
不过自己的确盯着她很久了，还是注意分寸为妙。
偷窥并没有带给方岩满足感，有着高二病的方岩，怀着大多数群体都是傻逼的厌恶意识。
继续研究着堪比飞机面板的视网膜UI，进入了疑难解答。
【为什么我能看到别人在想什么？】
↵
【三等兵方岩，救世军已经在你身体内生成电子标靶。】
【此数据与你本人无关，均由秘密服务器检索生成传输。】
【本项技术由组织提供，辅助你判断伪人，请避免用于攫取利益或提升社会地位，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请维持稳固身份。】
【提高军衔，将获得更多技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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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
方岩有些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为了人类社会的管理员一样，但是权限并不是特别高。
在复杂界面中他找到为数不多几个能看懂的东西。
【什么是魂火？】
↵
【指代自由意志对宇宙进程所做的功。】
【和任何物理特性以及身体素质无关。】
【是灵魂热量转化为动能的具体指标。】
【你当前的强度为357焦耳，截止目前峰值为1327焦耳，稳定幅值在270到420间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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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岩只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你说这个谁懂啊？尽管之前脑海里已经有了相关记忆，但依然无法理解。
居然还不是固定值，是有点随机不断波动的，拳王一拳也就两三百焦耳的程度吧。
【那要怎么用，怎么转化为动能呢？】
↵
【请稍后……】
【编号：0-1（汲魂之主）】
【0-1的标准基站所发射的神经脉冲无法对魂火强度超过1024焦耳的单位生效。】
【同理，救世军的标准基站也无法读取魂火强度超过1024焦耳的单位思维。】
【你无法主动将魂火热量转化为动能，由你的潜意识决定。】
【你潜意识的自我防护机制，在神经脉冲抵达时，魂火会自我防御达到峰值。】
【在你潜意识判定处于危机时刻需要战斗时，才会自主化为攻击性的动能。】
【峰值1327是你目前的上限强度，可以通过相关训练强化。】
【魂火从畸变的时空中汲取力量，不具备静止质量，是无消耗，无限的，能持续对宇宙进程做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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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岩总觉得有逻辑不通的地方。
【既然无法对我进行脑控，那刚才我又是怎么到救世军服务器里的？】
↵
【位于北半球高纬度地区的服务器属于服务器中继器，本此传唤通话利用了引力粒子加速装置，不属于标准基站通讯。一名救世军成员的觉醒，代价是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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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力粒子，意思是说，刚才和我对话的军官，是未来的人？】
↵
【你的权限不足，无法查询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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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岩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女人说着什么她在2030年的线人，这个回答也属于不打自招了，那女人的确是来自未来，应该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机密，否则是套不出来的。
也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了。
网络上存在很多精神分裂称自己被脑控，什么有组织纠缠，被跟踪，诽谤，恐吓，社会孤立，睡眠剥夺，听起来邪门得很。
其中大多数可能还是精神病，可能也有少数是真的，因为那些人的魂火峰值也达到了1024焦耳，然后被汲魂之主的自爆卡车给创成真的精神病，或是通过这种精神上的暴力规训，削弱主体性，回归客体，从而被完全操控，为汲魂之主供给能量。
所有历史事件都是按照祂的想法在走么？何等恐怖的伟力。
汲魂之主……
支配整个宇宙的存在，的确有随便公开创人的资本。
救世军算是其它未来势力么？未来的势力可能不止一个。
想到这里。
方岩开始傻笑起来，要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肯定认为自己是百分百纯正脑瘫精神病。
不过这个魂火相当废物啊，潜意识决定，自己能操控的那就不叫潜意识了，那自己不就纯纯普通人？完全意义不明，自由意志和可支配意识不是一个事物么？
自己和普通人的差别只在于能读取他人思维，要怎么杀伪人呢？若是不拿来赚钱的话，除了判断伪人也没什么用。
想到这里，方岩喉咙滚了滚，说不定可以用到谈恋爱上，要用这个吗？
操，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还在想这个。
方岩又仔细复盘了一下今天的全部经历，发现疑点仍然还有很多，看似自己可以读取他人的即时思维，但并不能排除也是自己臆想的可能性。
难道是精神分裂更加严重了？编出了一套逻辑更加缜密，更加能解释被害妄想的故事？
因为无论是汲魂之主和救世军还有伪人，都从没有真正出现过，都是以光电信号的形式出现，没有实体。
也有可能是幻视和幻听。
仔细想来，那所谓北半球高纬度的服务器，场景极度恍惚。
疯了，操他妈的，真的疯了。
翻盖手机传来震动，方岩打开手机，竟然又是骚扰短信，汲魂之主的恐吓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不限于直接坦白你被脑控，说出你的居住地点，最近干了什么事，让你精神混乱。
【我们知道你住滨海市东区上南街55号，第六组立即将α介子偏振透镜切换为非对称衍射模式，在杏仁核基底外侧区投射12.5kHz拓扑信号，检测到前额叶皮层出现Φ-γ耦合震荡，于脊柱注入含5-羟色胺纳米脂质体，遭遇边缘系统异常放电时启动三级神经突触熔断协议。】
“你妈的……”
方岩虽然已经有些麻木了，但仍然有着怒气。
不对。
冷静下来，这很正常，如果刚才那个瑜伽裤发现她被自己读取思维，也会愤怒吧。
但方岩知道自己目前是无法被读取思维的，这只是汲魂之主卫星生成的规训信息。
现在自己是救世军的一员，自己必须假装被削弱主体性，而放松汲魂之主的卫星程序对自己的警戒度。
先将手机设置为完全屏蔽陌生号码，置之不理，之后一直按部就班上课就行，发现伪人就直接杀掉。
自己剁起人来应该还行，毕竟在渔船上还踩爆了一个人的脑袋，情况特殊，这段时间随身也备着家伙事儿的。
翻盖手机继续震动。
嗯？
不是已经屏蔽陌生号码了么？原来是女网友发来的。
由于翻盖手机已经不能兼容现在版本的QQ，方岩和有着相同经历的女网友互换了手机号，有时会用短信聊天。
【抱歉，刚才在忙其他事，没看到QQ消息。当然可以见面，话说，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方岩看到美女网友发来的消息，顿时心中生出无穷的分享欲望，想要告诉她自己刚才的经历。
这段所谓的有组织纠缠时期，遭遇同样经历也同样听说过汲魂之主的人，那种救赎感谁懂？无意间方岩已经将其当成了倾诉对象，是精神支柱之一，对方动态里照片也是个可人的美女，青春靓丽的年上轻熟女。
无限遐想。
但……
救世军的第一条守则，是不能谈论救世军。
自己还是遵守比较好吧，救世主在看着自己，是类似于汲魂之主的存在么？
手放在九宫格按键上，方岩打字打得飞快，本来想说自己帅到飞起，身高一米八，一拳一个体育生，但想着脸上的伤疤，陡然间有些不自信，打的字又删了，开始重新编辑。
【就普通人，你今天有收到恐吓短信么？有没有被跟踪。】
方岩发消息关心道。
【我还好，公司的楼层要刷卡才能进，闲杂人员进不来的，但我怀疑一个同事被脑控，可能在监视我，今天我加班，他也留下来加班了。】
方岩看着短信，不免有些担忧，因为伪人是真实存在的，汲魂之主的鹰犬，潜伏在社会的各个角落隐介藏形。
【方便我来找你吗？】
方岩摸了摸校服的口袋，两百七十六块有零有整，是这周的生活费，自己刚才吃了点东西还不饿，请她喝杯奶茶的钱还是有的。
假如，假如自己不是精神分裂，这一切都是真的。说不定自己的处境比警察抓到当场击毙还更危险，方岩还没见识过真正的伪人。
要是自己死了，还没有过性生活，那也太失败了。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差不多九点钟加完班，你看着时间过来吧，我把位置发给你。】
方岩抑制不住的兴奋，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前几天她也频繁找自己聊天，会不会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呢？
反正时间还早，这个疑难解答挺有用的，学学怎么搞定轻熟女吧。
……
……
……
9/11—21：36
作为职场独立女性，怎么可能让学生买单。
星巴克对真正经济独立的人来说，也就是沙县小吃一样的连锁店。
而冬妮选择这里，纯粹是因为现在很多卖咖啡的不提供座位，排号站着等，而自诩文艺范自营手冲咖啡店更是漫天要价，蠢透了。
而作为具有一定垄断地位的连锁店，咖啡豆的供应链完善，不至于爆出黑科技，无数家竞品公司商业间谍盯着呢。
“我怎么想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学生，我脸上有东西？一直盯着看。”
冬妮还没来得及换装，依旧穿着职场装，白衬衫包臀裙黑丝高跟鞋四件套，就连工作牌也忘了摘，扎着高马尾，面容姣好，领口坦露的些许皮肤白皙红润，和脸上是一个色号，肤质极佳，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方岩在来的路上向疑难解答咨询了很多鉴别伪人的方法。
魂火强度大于1024焦耳的单位，是无法被标准基站读取思维或操纵感官的，但并不代表就是伪人，普通人也可能具备足够干涉宇宙进程的自由意志，但这样主体性强的人势必遭到汲魂之主的进一步控制打压和削弱，或是放过一马，扮演他更高级的棋子。
而高级别的伪人，有的会选择就这样保持思维静默从而隐蔽，有的会选择干扰视听用系统自动生成和实际行动同步的语言文字内容传输虚假信息。
实际上是很难进行甄别的，唯有靠对细节的精准判断和足够的经验。
而方岩对冬妮无法被读取思维不感到意外，毕竟她知晓汲魂之主，也是脑控的受害者，来的路上也遇到二三十号无法被读取，显示为乱码的家伙，但相比总人口基数，这些人还是比较出挑。
“不，只是你和线上差距太大了，我以为你是很胆小那种类型的。”
方岩喝了一口咖啡，他本人品不出什么差别，都一个味儿。
“拜托，你才是差距巨大好吧，线上你有点像咄咄逼人疯狂找人倾诉的偏执狂，没想到竟然是六中在读的学生，说起来我高中也是在那里读的，还是你学姐。你是我学弟就算了，老实说，我觉得你情绪超级稳定，你这款的人很少唉。”
冬妮翘着腿，穿高跟鞋的脚掌百般无聊的转着，咬着吸管，相当好奇的看着方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我这款？”
方岩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听到这种叫法，冬妮外形条件太过优渥，他看起来很淡定，却有些未经世事的本能紧张。
冬妮煞有其事往四周警戒了一圈，不知道是害怕被人听到，还是以为有人在监视她。
“让人兴致高涨。”冬妮挑了挑眉毛，旋即意识到方岩只是个高中生，捧着有些发烫的脸，“话说这样是犯法的吧。”
然而方岩只是尬笑了两下，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本以为是找到了相同经历，可以互相抵御风险的存在，但似乎有些变味儿了。
陡然之间，冬妮望着门口的地方，神情也严肃起来。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那个奇怪的同事跟过来了，走，去地下停车场，我开车带你去其它地方。”
冬妮突然发病了似的，拽着方岩就走。
留下一脸茫然想跟冬妮打招呼的男同事。
两人一路快步走到临近的商场电梯，摁下了B3按键。
方岩发现冬妮身体素质好得出奇，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她穿着高跟鞋快速走这么段路不带半点累的。
进入地下停车场后，四周寂静得可怕，这层楼空旷无比，停着的车极度零散，到处都是迷惑视线的立柱，光源只有惨白的灯管，轻微任何动静都有回音。
看方岩从刚才自己带点骚扰性质的调侃后一直冷着脸。
“姐姐说错话了？对不起……因为我觉得你年纪小，有些忍不住，别生气。”
冬妮双手合十道歉。
方岩来之前还想着怎么搞定轻熟女，不知道怎的突然冷静下来。
或许这女人也只是自己精神崩溃前的幻想吧，这一切是无法被证伪的，没有任何方式能证明臆想不是臆想。
方岩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她很正常，只是存在轻度的精神分裂怀疑被脑控，暂时被汲魂之主盯上了而已，很快就会好，自己才是病入膏肓，或许选择不加入救世军更好一点？
现在想起，这个所谓的救世军，实际上有点像传销组织，感觉不是很规范，汲魂之主反而是正规军，恐怖，黑暗，操控一切，雷厉风行。
“没有，只是你性格太好了，本来说是我买单的，结果是你付钱。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觉像在做梦。”
方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哈哈，别听网上那些什么性别对立的，都是天天缩家里的宅男和腐女魔法对轰而已，工作的人付钱难道不是常识么？”
冬妮带着他往停车场深处走去，去她车停的地方。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型密闭空间内有些沉闷。
“不是因为这些……只是你让我很意外。”
“不像精神病？”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很坚强，我并不是非要看到你蓬头垢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逗你的，继续说，哪里意外？”
“我只是感到很梦幻，像是彻底剥离了现实，如果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甚至都没有脑控组织在操控我，那么未免也惨了。”
“那怎么可能？信息是无法自己凭空产生的，如果所有事物信息都存储在你脑子里的话，你岂不是宇宙意识本身，像神一样，那还不好么？”
“这样说的话，宇宙意识也很惨，未免也太孤独了。”
“可能正是如此，才分裂出不同个体，就像现在的你我一样，至少现在这一刻的感受，是真实的。”
冬妮停顿下脚步，驻足原地，本是都市丽人的气质，却低头有些羞赧。
听到冬妮这些话的方岩，有些呆住，说不出的感动。
完全忘记了来的路上，重新翻了一遍所有的恐吓短信，恐吓短信自始至终都没提到过汲魂之主这四个字。
汲魂之主大多数时候，和其它存在一样，并不愿意露面，禁止人们谈论。
他是从冬妮这里得知这四个字的，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头脑太过混乱，混淆了而已。
汲魂之主……
这四个字，就是开启无间炼狱的大门。
阴森的地下停车场，四处无人。
冬妮闭上了眼睛，暗示着方岩。
方岩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此刻的他喜欢这个女人喜欢得要疯了，毫不犹豫的准备献上初吻。
汲魂之主通过控制整部历史的人提取能量。
伪人……
也可以通过吞食的手段获得能量，顺便替汲魂之主，解决掉所有不听话的反叛者。
冬妮，就是给方岩发送恐吓短信的人，也是监视方岩的……伪人。
她的头部猛的开始变形，裂开成了四瓣，如同花卉般绽放开来，飙起淋漓的血肉，四瓣花叶都如舌头般灵活，嵌着密密麻麻灵活的软齿。
朝着方岩的头部，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