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宫劫火
ICU的呼吸机警报声突然转调成《十面埋伏》的琵琶轮指，我盯着母亲苍白的面容，瞳孔里倒映着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九宫格。青玉象棋在掌心裂开第七道纹路，裂缝里渗出的不是血，而是焚书坑儒时的青灰。
“兑位转乾，九宫飞星。“老者的声音裹挟着灼热的铜臭味从通风口传来，“这局要破的是诸葛亮的八阵图，但布阵之人——“天花板突然剥落焚毁的《出师表》残页，“是司马懿。“
戌时·废弃证券交易中心
三十六根断折的K线柱矗立在废墟中，每根柱体表面都蚀刻着不同朝代的钱币纹样。穿白色研究服的对手坐在熔化的股票终端机前，他身后悬浮的九块液晶屏正播放着五丈原星落的全息投影。
“知道为什么选在这里吗？“他推了推量子计算眼镜，镜片折射出上方夜空中异常明亮的贪狼星，“九宫飞星局需要足够的怨气，这里三年前发生过量化基金集体爆仓事件。“
沙盘启动时，地面裂缝里涌出粘稠的黑色原油。青玉象棋中的红炮棋子突然重若千钧，我低头看见自己双手正在虚化，指尖飘散出赤壁之战时的焦木碎屑。
“休门转伤，天芮移位。“对手敲击键盘，废墟中的K线柱突然扭曲成八阵石垒。每个石垒顶端都站着身披西装的现代谋士，他们手中的财务报表化作八卦阵旗。
我扯下领带缠住青玉象棋，虎符烙印突然爆发幽蓝电弧。当黑棋大军从生门涌出时，我嗅到上方空气里漂浮着街亭之战的松脂焦味——那是马谡扎营时的致命错误。
“变阵！地载为坤！“红车棋子脱手飞出，在空中炸成三百辆春秋战车的虚影。但当战车碾过石垒时，每辆车的木轮都突然陷入原油沼泽，车辕上浮现出庞氏骗局的资金链图谱。
对手轻笑出声，镜片上流动着区块链的哈希算法：“你以为八阵图还是土木金石？“他挥动激光笔，石垒中突然射出无数道虚拟货币的绿色光束，“现在困住你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信息茧房。“
我左耳突然涌出街亭的山泉水，右耳灌入纳斯达克的电子蜂鸣。视网膜上同时叠加着诸葛亮推演沙盘的虚影和量化交易的瀑布流数据。青玉象棋中的红马棋子自行跃起，马蹄铁在原油表面擦出三国时期的西蜀地图。
“阴符天书！“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虚空，血珠化作三千枚燃烧的汉代五铢钱。当黑棋的算法大军逼近时，每个钱孔都迸射出《孟德新书》的残章，文字锁链缠住量子计算眼镜的数据流。
对手突然撕开研究服，胸口浮现出《洛书》的电子纹身。他身后的液晶屏同时播放九组不同时空的战役：牧野之战的青铜钺与高频交易算法对撞，赤壁火船与原油期货曲线纠缠，背水阵的残兵在区块链上重建信用体系。
“这才是真正的九宫飞星局。“他按下控制键，废墟穹顶突然降下九颗燃烧的卫星，“每颗星代表人类战争的进化形态，从冷兵器到核威慑，再到金融战、信息战......“
青玉象棋在掌心剧烈震颤，裂纹中渗出楚汉相争时的鸿沟水。我望见母亲的生命倒计时在虚空中闪烁，突然抓住红帅棋子按进心脏位置。当棋子刺破皮肤的刹那，所有历史名将的魂魄都在血管里发出悲鸣。
“杀身成仁！“我嘶吼着撕开胸膛，肋骨化作《孙子兵法》十三篇的金简。黑棋的量子卫星在触及金简时突然逆转轨道，燃烧的陨石雨倒灌入对手的《洛书》电子纹身。
“你竟敢用阳寿催动青玉魂！“对手的眼镜片接连炸裂，他的皮肤下浮现出不同朝代的战争伤亡数字，“知不知道每个棋魂燃烧的都是......“
我踏着《孙膑兵法》的残页跃起，断裂的K线柱突然重组成云梯。当指尖触及最顶端的卫星残骸时，青玉象棋轰然炸开，八阵图的核心处升起巨大的青铜浑天仪。那些困在信息茧房里的黑棋士兵，此刻正被浑天仪的光束分解成不同朝代的战争数据。
“战争从未进化。“我抓住浑天仪中央的太极球，球体内浮现出母亲病房的实时影像，“只是换了副更精致的镣铐。“
废墟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所有电子设备表面生长出秦篆体的青苔。对手瘫坐在熔化的终端机里，身体正逐渐转化成《资治通鉴》的电子书页码。在他完全消失前，我看到了他后颈处与林家姐妹相同的“九宫“刺青。
亥时·跨江大桥
江风裹挟着不同时代的血腥气，青玉象棋的残片在掌心重新聚合，表面浮现出陌生的《握奇经》注解。手机弹出病危通知的瞬间，大桥钢索突然奏响《广陵散》的绝响，每根琴弦都是淬毒的南北朝马槊。
我望向对岸新落成的金融大厦，玻璃幕墙正倒映着垓下之围的十面埋伏。当虞姬的AI换脸在巨幕广告屏上自刎时，江面突然升起七十二座青铜编钟，每口钟都刻着不同金融危机的年份。
“该见见阁主了。“老者的声音裹着磷火从江底升起，我望见水下漂浮着无数青铜棋盘，每个棋盘都锁着一名九段棋手的尸骸。他们的眼窝里游动着发光的数据鱼，鱼鳞上写满被篡改的历史战役记录。
青玉象棋突然变得滚烫，裂纹中渗出我童年时父亲咯在棋谱上的血迹。那些血迹在江风中凝聚成陌生的红帅虚影——这次不是韩信也不是霍去病，而是一个穿现代西装、面容与我八分相似的男人。
“第六局。“西装虚影的声音带着父亲化疗时的沙哑，“赌注是你出生那天的记忆。“他抬手招来漫天燃烧的K线图，火光中浮现出1998年索罗斯狙击港元的金融海啸现场。
我握紧青玉象棋的残片，发现裂纹里嵌着当年医院产房的瓷砖碎屑。当对岸金融大厦传来《东方红》卫星的电子钟声时，那些困在历史棋局中的亡魂，正透过我的瞳孔贪婪地窥视着这个时代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