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幕前的绚烂
短短半个月内，周胜率领族人接连覆灭了十几个昔日的王族，缴获的战利品堆积成了几座大山，蔓延数千里之远。
其中，神材、兵器、丹药、异兽、矿藏等物数不胜数，整个周族的族人们红光满面，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
十几大王族的财富尽汇于周族之地，使得周族富得流油，远超寻常王族，几可与帝族比肩。有了这样一笔丰厚的财富，周族几十代人都用之不竭，修行时的资源待遇直逼帝族后裔。
这如何能不让人眼馋？
其实，早在周胜攻打这些王族的时候，就有各方势力想要去分一杯羹了。只是在不朽者未出的情况下，无人敢与周胜争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独吞那些王族的遗产。
这些势力能拿到的，也不过是周族难以消化的前王族领地。
回到周族族地后，周胜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开展了下一步行动。
他先是将周族周边的族群全部逼退，拿回周族曾经被占据的领地，将周族的疆域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水平。
随后又亲自前往昔日与周族交好的族群，通过谈判达成一些新的合作，以及将一些弱势的人族支脉纳入周族治下，将周族现有的影响力延伸到极致。
种种行为，给世人一种他很急的感觉，就像是时日无多了一样。
周胜高调无比，马不停蹄地四处出击。
本来世人会以为他这种状态会持续一段时间，却不曾想，他的行动在某一刻戛然而止了。
那一日，他前往另一人族支脉谈判，本来已经宾主尽欢，达成了很多契约。
可是谈判进行到一半，周胜突然口吐黑血，气色萎靡了下去，修行境界也从至尊境骤然跌落。
而且似乎是为了掩饰这一点，他的身形立即从现场消失了。
但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异域各处，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为了验证真相，许多人前往周族拜访，却被周族的人告知：至尊大人正在闭关突破，恕不见客。
有人送上疗伤药物，却被周族果断回绝，并再三强调：周胜无恙，没有跌落境界！
而周族越是强调，世人便愈是确信：周胜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
愈是没有什么，就愈是要强调什么，在世人看来，周族的人反复强调周胜无恙，就证明周胜是真的出大问题了。
人都有逆反心理，同时也很固执，往往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自推理出来的事物，殊不知那未必是真相。
从高调行事到彻底不抛头露面，这种反差太强烈，严重误导各族的判断。
利益让人眼红。
与周胜有怨的一些人开始盘算，如何从周族瓜分利益；就连一些往日与周族无仇、近日与周族无怨的势力，也开始对诸多王族的遗产心动，想着如何让周族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让他们分一杯羹。
虚空王族内。
若曦正在虚空仙金塔内进行一场残酷的试炼，尚不清楚外界发生的一切。
而她的姐姐若水在听闻这条消息时，则是神色复杂。
对于周胜，她曾经气得咬牙切齿，连杀人的心情都有了，因为后者对她造成了严重的亵渎。
彼时，两人衣衫不整地扭打在一起，战败后她还要变回本体的虚空兽形态，让周胜像骑乘坐骑一样坐在她的脊背上，招摇过市。那副场景，别提有多羞耻了，换哪个女修士来了能受得了？
可随着岁月的消逝，她对周胜的恨意竟然逐渐淡化了。而产生这样的变化，就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曾经，她无数次想要斩去这份不堪的记忆，但为了道心的修行，她又不能逃避，唯有直面。
她本以为，这份羞耻至极的经历是道心中的破绽，然而在斩我明道的那一刻，她才发觉，其实不是。
彼时的经历虽然羞耻至极，但在羞耻的同时，也伴随着一股生命原始的悸动。那是生命的本能冲动，不受控制地产生，肌肤相亲的感觉，更是源自灵魂深处……
只不过那种感觉和悸动，被更为强烈的羞耻情绪掩盖过去了，即使事后回忆起来，她也不愿意承认罢了。
而实际上。
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再怎么高高在上，终归还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从芸芸众生中来，回到芸芸众生中去。
与境界无关，与实力无关，这是大道本质上的东西。
圣洁出世，不染凡尘？不过是表象。仙子也有七情六欲，仙子也有血有肉。情与欲，是生灵的天性，是生灵区别于死物的界限。
那些所谓绝情灭性的，没有哪个能走彻底，看起来对一切都冷漠，实则只是麻木不仁，阉割自我。在遭遇不可承受之事时，依旧会愤怒、疯狂。
真要不在乎，彻底绝灭性情，那便是连自己的生死、荣辱都抛弃，无所谓境界，无所谓修行。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我即是道，道即是我，打破自我与外物的界限，如苍天、大道这般死物一般无情。
最终不生不灭，不想不念。这样就彻底六根清净了，清静到最后变成一场空，一切不复存在，更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食人间烟火，那是抛弃生灵的真心本性，走上一条彻头彻尾的不归路，纵与大道相齐，也失去意义了。
而实际上，欲望才是修士前进的动力。哪有彻底的无情？
哪怕对一切都冷漠，眼中只有登临绝巅的目标，那也是一种欲望。只有死物才没欲望。
斩我明道，就是去伪存真的过程，斩去虚妄，得见真心，唯有如此才适合踏上长生路。
太多的修士，在修行路上走了太远，却早已忘记为何而出发。境界越高，实力越强，性情越淡漠……实际上这于修行无益，无形中丢失了最珍贵的东西。
越是顶尖的强者，越是能意识到这一点，越是希望找回最初的感觉。
登临神道绝巅，再回首，身后空无一物，太寂寞。
这种不死不灭绝非修行的馈赠，而是修行的惩罚。
如果现在的周胜能看到若水斩我明道时的心路历程，他肯定要在心中狂赞：“太对了，咱们的铜棺老祖也是这么想的！无敌于世是手段，不是最终目的！无敌之后要做什么，同样是值得修士牢记的事情！”
这就好比想变得有钱，但有钱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花！
都绝灭情性了，无所谓欲望，还要钱干什么，不要钱那你辛辛苦苦赚钱干什么？
……
若水决定亲自去周族一趟。
曾经难以忍受的羞耻，已经随风而逝了，如今深藏于心的，只有少年时期青涩的回忆。
修行路上走得越远，故人就越少，求道的过程就越孤独。
无论怎样，她都想和周胜再见上这最后一面。良缘也好，孽缘也罢，周胜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她肌肤相亲过的男人，对她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周胜是她青春的见证，改变了她的命运轨迹，促使她意识到自身的情与欲。纵使万古之后，她立身不朽之巅，她依然会记起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段青涩的过往。
临行前她已下定决心。
此行，若是周胜有救，她便要伸出援手；若是周胜罹难，她也要为故人送行。
……
无殇一脉祖地。
纵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在听闻周胜口吐黑血，跌落境界的那一刻，无乱依旧激动地从血池中跳了出来。
那是他最重要的对手，怎能就此死去！
他不甘，哪怕本源中创伤还未完全愈合，他也要去见周胜，前番周胜还说要遗毒万古，他不信周胜会就这么落幕！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都坐不住了，他必须立刻、马上去见到周胜，将一切弄个明白！
“无乱哥哥，你的伤势未愈，还不能……”血池旁，一名少女拉住了无乱的手臂，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放手！”无乱一把挣脱少女的手，脚下乌光大道浮现，直奔周族的方向而去。
……
周族，不朽古城外。
地面上人山人海，挤满了围观的修士。半空中，亦是旌旗林立，充斥着强者的御辇。太多的人，来自异域各处，都聚集在此。
入城拜谒的修士络绎不绝，其中有些人是好意，但更多的人是出于试探。
“回禀至尊，周胜并未见客。不过我进城时，偶然间于一处殿宇中瞥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身影，形似周胜，不时咳血。”一名身穿兽皮的使者从不朽古城中走出，对着本族的赤发长老说道。
“哈哈，他果然出问题了。也好，待他死后，便是我族崛起的机会！”赤发至尊捋着胡须，大笑道。
“贤弟冷静，那周胜手里可是有一架石琴，疑似至宝，先前诸多不朽者便是死在他手里……”赤发至尊身旁，一名散修强者劝解道。
“应当是某位不朽之王提供的法器吧？”赤发至尊对散修强者的话不以为意，摆摆手，道，“只要不破坏界规，那就无妨。他周胜做得，难道我就做不得？兄长还是莫要忧虑了！”
如这般的景象，在城外各处不断上演，太多的贪婪之辈围绕在外面，就像是食腐的乌鸦一般，虎视眈眈，等待着周胜的咽气。
这些人携着礼物前来，并未发起攻击，就这么在外面看着，周族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但是气氛出奇得诡异，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
而似乎是顶不住这种压力，“咔嚓”一声，周族终于打开了城门。
从中走出来一名白发老者，正是大长老周云，他面色肃然，缓缓开口，道：“我族胜天至尊确实身体抱恙，自知不久于人世。离世前，他希望能召开一场万族盛会，再见一见昔日故友，把酒言欢。同时，他也希望与昔日之敌一笑泯恩仇，从此解除诸番因果。盛会将于三日后举办，届时欢迎各位同道的来访！”
听闻此言，人群并未散去，而是开始窃窃私语。
“一代天骄，无敌一个时代，就这么凄凉落幕了吗？”饶是已经提前了解到周胜中咒的消息，可在亲耳听到周族宣布事实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倍感惋惜。
“再怎么惊艳，也是昙花一现，终究是不长久。”也有人因此对周胜的道路产生否定，认为活不下去，纵使强大，也是毫无意义。
“如此人物，也要折于诅咒。看来以后要离幽魔族的家伙们远点。”还有的修士，决心从周胜身上吸取教训，尽量不给幽魔族施咒的机会。
……
周族某座隐秘的大殿。
哪有什么白发苍苍，口吐黑血？在诅咒二次爆发前，周胜的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甚至比中咒之前还要好，因为经历过一次修为斩落，周胜重新修出的道行比起从前更扎实了几分。
他血气如龙，元神饱满，怎么看都是一位正值巅峰的青年至尊，跟“萎靡”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此前的种种，当然是他为了钓鱼而故意为之。做戏做全套，在两位长老的协助下，整个周族都在全力配合周胜演出。
不管他周胜最终活不活，他都要在这之前把所有对周族心怀不轨的家伙全骗出来，一次性杀个干净。
这场万族盛会，来的是谁都不要紧。
朋友也好，敌人也罢。
不管谁来了，只要展露恶意，他就只管诛杀。一笑泯恩仇？那是当然的了，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就是仇人泯灭的时刻。
示敌以弱，胜之以强。兵法，诡道也。
楚庄王三年不飞，一飞冲天，玩的不就是骗与偷袭？患难见真心，孰忠孰奸，是敌是友，一目了然。
“舞台已经搭好，就等小丑上来表演了。”
怀着期待的心情，周胜在宫殿中一边津津有味地享用拿冥虎族至尊的肉做的“虎子头”，一边磨刀霍霍，静待那些不怀好意之辈登场。
而与此同时，在更多的宫殿内，一个又一个周胜的身影，仍在卖力地表演“口吐黑血”、“白发苍苍”、“气色萎靡”等景象，将那些前来试探的修士耍得团团转。
（ps：也别骂更得少了，平均每日4000字水平还是有，看着是一章，其实是二合一。码了，在码了，下一章凌晨三四五六点发，我可以通宵，但是不建议你们等，你们好好睡觉，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