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有的公共事务

税收就是政府本身。

——埃德蒙·伯克（Edmund Burke）[3]

众所周知，拿破仑手下的士兵在1799年发现的罗塞塔石碑成了破解古埃及象形文字的密钥。当然，诀窍在于石碑上包含了用三种符号书写的相同内容，这让通晓其他文字的学者可以理解象形文字。是什么内容如此重要，竟需要用三种文字将之镌刻在石头上？答案不出所料，正是税收。罗塞塔石碑描述了古埃及给予寺庙祭司的免税优惠，重申这是他们自古以来享有的特权。由此给我们上了一堂早课：税收优惠与税收本身同样古老。然而税收比罗塞塔石碑还要早得多，事实上早期有文字记录的人类历史主要是税收史。来自公元前2500年的苏美尔泥板文书就包含纳税的收据。[4]

苏美尔文明留下的纳税记录

资料来源：Courtesy of the Penn Muse-um, object no.33-59-19。

埃及托勒密王朝记录的税收优惠

资料来源：©The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All rights reserved。

此类古代文物是看得见的明证，提醒我们强大的统治者总是利用其强制力把资源转移到自己选择的用途。根据定义，“税收”乃是“交给广义政府的强迫性、无偿性的付款”。[5]的确如埃德蒙·伯克所述，这种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把他们定义为统治者。围绕这种强制力的冲突，有时成为重大历史事件，对塑造我们今天依赖的制度环境发挥了关键作用。税收权的具体执行则平平无奇，却同样具有人们难以想象的深刻而直接的影响，与数千年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斗争关系极大，无论是德川幕府时代的日本农民把部分稻米产出交给本地领主的家臣，还是如今尼日利亚拉各斯市的小店主们想方设法去完成增值税申报。对普通民众而言，税收从来就是政府冲击自己生活最直接的方式。不同的统治者和政府体系之间的差异，在相当程度上源于他们选择如何行使征税权，他们的生死存亡与演化前景同样取决于此。正如托克维尔所言：“很少有哪种公共事务不是源自税收或归于税收。”[6]

数千年来，统治者们试图为政府行动或自身爱好而抽取社会资源，他们面临的基本挑战始终没有改变。已经改变或者正在改变的是他们如何应对挑战。本书要探讨的就是这些关于税收的问题，以及历史上的税收故事——无论精彩或平凡、愚蠢或睿智、骇人听闻或引人发笑——告诉我们该如何最好地设计税收制度，以避免灾祸，甚至做些好事。

我们首先介绍四个小故事，以鲜活地展示本书的部分核心主题。在这些主题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税收故事的讲述实际上可以很有趣，当然我们怀疑政策制定者们会将其作为目标来考虑。

[3]Burke（1935/1790，p.223）.

[4]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2002）.

[5]OECD（n.d.a）.

[6]de Tocqueville（1866，p.152）：“Il n'y a presque pas d'affaires publiques qui ne naissent d'une taxe ou qui n'aboutissent à une taxe ...”作者自法文版翻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