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净土
白仁肇面色复杂，低头看着此时躺倒在地，已然失去了战斗力的任闽恭。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有些冲动，面对这种事，你应该去申请劳动冲裁才对。”
“况且你还是异人，是很有笼络价值的群体，但凡你把你的情况告诉公司，公司有一万种合理合法的方式帮你把钱要回来，同时还能狠狠地惩罚那个无良老板，替你出一口恶气。”
“甚至就连你母亲生病的花销，公司都有可能会为你提前垫付一部分。”
任闽恭的胸膛起伏逐渐变得微弱，口中的话语也开始微不可察起来。
只是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突出几个音节。
“你说的公司......就是异人界......的官方吗？”
白仁肇听闻此言一时怔住。
是啊，对于任闽恭这样消息闭塞的野生异人来说，很多对自己来说理所应当知道的消息和渠道却是他一辈子都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
就像是普通的劳动者在遇到违法的事情时也很难通过法条来保护自己一样。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收集哪些证据，利用哪些合法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你其实是死的有些冤枉的。”
内心五味杂陈，就连嘴角吐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泛起了酸味，白仁肇憋了许久，终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母亲已死，是非对错我也无心解释。”
任闽恭感觉自己的双眼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视觉被一点一点的剥离，直到再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
可就在那深邃的黑暗中，却反而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占据了全部视线的同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公司的人马上就要来了，我不会什么治疗的手段，如果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或许你还能够活下来。”
白仁肇想要将任闽恭腹部的白骨剑拔出，但是又怕因此导致内脏遭受到额外的伤害。
因此也只不过是暂时停下了白骨剑对任闽恭生命力的吸取。
并祈祷任闽恭能够坚持等待公司支援团队的到来。
任闽恭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恍惚间看见母亲枯槁的手从黑暗中伸出。
他想起上周跪在病房外时，护士递来的病危通知书，那薄薄的纸片在掌心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如果当时他知道公司有异人医疗基金，如果当时有人告诉他可以用异能抵押换取预支工资......
“也罢，都是命。”
任闽恭的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感受着体内剑刃与血肉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缓缓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算我倒霉吧。”
当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出现在头顶，匆匆赶来支援的王震球却只看到了肩膀流血，呆坐在林地上的白仁肇，与已经冷硬的任闽恭的尸体。
“白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王震球面色有些关切的扫视着白仁肇还在渗血的肩膀。
“没事，这是我自己弄的，就是看着吓人。”
白仁肇用完好的右臂摆了摆手，为了能让伤势快速愈合，白仁肇主动割开了自己左肩的伤口，将里面暗藏的还形钉取出。
而凭借着异人先天一炁强大的恢复能力，白仁肇的伤口其实在清除掉异物后便开始缓慢的愈合。
“球儿，我感觉我这一趟不该来的。”
从地上站起身，白仁肇走到王震球的身边，将自己从任闽恭身上听到的故事娓娓道出。
“去年有个练火法的异人，情况也是和他差不多。”
王震球沉默一瞬，随后忽然轻笑出声。
“但是和他不一样的是，那个异人只烧死了老板一个人后，便在当天就找到了公司自首。”
白仁肇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看向了王震球等待下文。
望着天际线上刺破黑夜的曙光，王震球眯起了眼睛，继续开口：
“后续公司的法务部连夜调出了三十年来当地的气象记录，记录可以证明那晚工地突发雷暴，是闪电引燃了违规堆放的建筑油漆。”
在确认了某些东西后，白仁肇骤然松了一口气。
白仁肇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之前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或许是在害怕那些被世俗火焰灼伤的异人，在坠入深渊后却发现，他们苦苦挣扎的黑暗深渊，不过是来自光明世界的投影。
那么这样来看，有些时候的悲剧发生，并非是整体的腐烂，只是某些无知的人，接受了自己倒霉的命。
“我们的生产力增加的很快，逼迫的樱花和高丽都不得不想要与我们联合贸易。”
“可以预料到的，未来我们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
“但代价是什么呢？”
白仁肇露出苦笑，将眼神看向王震球。
“你说这世上，真的就没办法有符合八小时双休和劳动法的地方吗？”
“我似乎明白为什么公司在刻意淡化和减少异人的存在了。如果人人都练炁，那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多吧。”
王震球带着香风的白皙手掌快速的捂住了白仁肇的嘴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尴尬了起来。
“我说白大哥啊，有些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说。”
“终归是为了大家服务的，那么有些做的不是那么到位的地方也在所难免。”
“咱们这些异人，只要入了公司的眼，国家都会掏高薪养着。又何必没事每天瞎想，幻想自己是个什么以武犯禁的大侠呢。”
白仁肇将王震球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按下。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明白，当普通人的生产力不断提升到突破临界点，异人这样的危险分子就从原本先进的生产力，变成了随时会引爆的火药桶。
现在时代变了，异人也难以抵挡科技枪炮的钢铁力量。
现在作为古老的旧时代残党，想要开宗立派，也只能抛弃旧有的规矩，和光同尘地拥抱市场成为一家特殊的公司。
“是我多嘴了。”
白仁肇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
红彤彤的太阳仍旧在升起，将细碎的金色光芒刺透树枝的遮蔽，散落在白仁肇与王震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