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次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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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深秋信·未拆封

深秋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教室,像杯放久了的橘子汽水,不冷不热的。我——林小满,正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余光瞥见周延的课桌上露出半截信封。

那信封很特别,封口处贴着片银杏叶贴纸,和他《飞鸟集》书签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阳光照在叶脉上,闪着细小的光点,像清晨的露珠。

“周延,你的信。“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显得特别大。手指碰到信封时,我发现纸张很厚实,和他平时画速写用的“初雪“笔记本一个材质。

周延正在擦黑板,听到我的声音,粉笔擦在黑板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他转过头,耳朵红得像枫叶一样,校服袖口沾着的粉笔灰飘下来,正好落在信封上“林小满收“那几个字上。

我愣住了。这封信...是给我的?

信封上没有贴邮票,地址栏空着,只在右下角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眼睛是两个叠在一起的圆圈,就像操场上被风吹起的汽水泡泡。这个笑脸我太熟悉了,和我画在他成绩单旁边的一模一样。

周延的手指紧紧捏着粉笔擦,指节都发白了。我突然想起上周家长会,他塞给我的那张满分成绩单,背面也有这样犹豫不决的笔迹。

“给、给你的。“他结结巴巴地说完,转身继续擦黑板,动作快得像是要把黑板擦出火花。粉笔灰落在他后颈上,遮住了那道我熟悉的红痕——他手腕内侧的小雏菊纹身。

信封在我手里发烫。我能感觉到里面叠着一张纸,边缘毛毛的,是他画速写时习惯的撕纸方式。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吊扇“嗡嗡“的声音,远处传来值日生拖地的水声。我盯着信封上的银杏叶贴纸,突然想起很多事情:

九月开学那天,我在他速写本里看到的我的侧脸;单车棚里他帮我修车时,手指沾满机油画的小蝴蝶;天台上看星星时,他送我的小熊挂坠上缠着的银线雏菊...

这些片段在我脑海里拼凑起来,让我突然意识到:这封信里,可能藏着他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想说的话。

“我...我先走了。“周延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帆布包带扫过讲台,把我的素描本碰掉在地上。

我弯腰捡本子时,发现信封背面有一行很小的字:“其实每个'巧合',都是我计算了三十七次的相遇。“字迹被橡皮擦过很多次,但在阳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放学的铃声在走廊上回荡。我摸着信封上的银杏叶贴纸,发现边缘已经有点起皱了,像是被人反复摸过很多次。这让我想起昨天在巷口看到他和陈雨桐分糖炒栗子的场景,纸袋上的油渍晕开成一个小句号...

原来那些让我心里发酸的“误会“,早就在他的速写本里,变成了没有句号的故事。

我没有拆开信封,而是把它夹进了素描本里,和那些小宝贝放在一起:运动会上他给我的冰镇汽水拉环,单车棚里他留的机油便签,天台上钥匙扣缠着的银线...

银杏叶贴纸上的“露珠“慢慢干了,但在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就像他画里女生眼中映着的晨光。

天快黑的时候,我看见周延的背影在走廊尽头停了一下。他校服后面沾着一片银杏叶,和信封上的贴纸一模一样。他突然转身,朝我举起右手,掌心摊开——是一片新鲜的银杏叶,叶脉上用铅笔画了个没封口的圆圈,像个等着填答案的问号。

风吹起窗帘,把我素描本里的信封吹开一个小角。我瞥见里面浅蓝色的信纸边,和他上次不小心塞进我书包的生日贺卡颜色一样。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有些告白不用拆开看,就像有些喜欢不用说出口。那些他速写本里我的侧脸,校服上沾着的粉笔灰,信封边缘的褶皱...早就在时间里,把“喜欢“写成了最美的未完待续。

这封没拆开的信,也许会在初雪那天被打开。但现在的心跳加速、发红的耳朵、手心的温度,才是青春最美好的悬念——就像周延画里永远微笑的嘴角,像我素描本里没画完的侧脸,像巷口糖炒栗子的甜香,在时间里,永远保持着最温柔的期待。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提前到教室。周延的座位空着,桌上放着那本熟悉的速写本。我犹豫了一下,轻轻翻开——

里面全是关于我的画:我在图书馆看书时皱眉的样子,运动会上喝汽水鼓起的脸颊,甚至还有昨天我弯腰捡素描本时散落的头发...

最后一页贴着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一个没封口的信封,旁边写着:“等你准备好了,我们一起拆开它。“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周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盒牛奶,吸管上别着小小的银杏叶。

“早、早上好。“他结结巴巴地说,耳朵又开始红了。

我举起速写本:“这些画...“

“从开学第一天就开始了。“他小声承认,“当时你在图书馆窗边看书,阳光照在你睫毛上...我就忍不住画下来了。“

他把牛奶放在我桌上,吸管上的银杏叶轻轻晃动。我突然注意到,他左手腕内侧的小雏菊纹身旁边,多了一道浅浅的铅笔痕——是个笑脸,和我画在他成绩单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

“昨天纹的。“他不好意思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不过还没上色,想等你...等你看了信再说。“

上课铃响了。我悄悄从书包里掏出那封信,当着他的面,轻轻撕开一个小口子。

“我们一起看。“我说。

周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星。他小心翼翼地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我们肩膀挨着肩膀,就像两张并排贴在一起的成绩单。

信纸确实是浅蓝色的,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

“给小满: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从开学第一天在图书馆见到你,我就知道这个秋天会不一样。

你擦黑板时踮起的脚尖,运动会上被汽水冰到皱眉的样子,还有你在成绩单旁边画的笑脸...这些瞬间我都画下来了,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昨天我终于明白了,缺的是你看到这些画时的表情。

所以,你愿意在校庆画展上,和我一起展出'深秋的温度'吗?

——周延“

信的背面贴着十几张小贴纸,全是银杏叶形状的,每片叶子上都写着一个日期——从开学第一天到现在,记录着我们所有的“偶遇“。

“所以...“周延紧张地看着我,“你愿意吗?“

我没有回答,而是从素描本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那是我昨晚画的:两个小人站在糖炒栗子摊前,共用一个纸袋,袋子上画着两朵并排的小雏菊。

周延看着画,嘴角慢慢上扬。他手腕上的笑脸纹身和银杏叶贴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像这个深秋里最温暖的秘密。

“我还有一个问题。“他突然说。

“什么?“

“信封上的笑脸...你为什么不拆开看?“

我指了指他速写本最后一页的便签:“因为我知道,有些故事要两个人一起写完才好看。“

窗外,一片银杏叶飘落在窗台上。周延的手指悄悄碰了碰我的,温度从指尖一直暖到心底。

这个深秋,我们的故事写满了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