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上帝视角
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落地窗,在东京私立青峰学院大学文学部阶梯教室光滑的复合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粉笔灰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樱花香气——尽管花期已过,但这所大学的名字仿佛让花香成了某种永恒的记忆背景音。
坐在靠窗位置的天道总司,正微微侧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
光线柔和地勾勒着他堪称完美的侧脸轮廓,皮肤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瓷器,在自然光下甚至泛着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
唇色是健康的、带着自然红润的樱花色,鼻梁高挺,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说他像是从精心调色、加了柔光滤镜的电影画面中直接走出来的偶像男主角,一点不为过。
“红颜美少年”、“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这类古老的形容词用在他身上,非但毫不夸张,反而显得有些词穷。
开学不到两个月,这位文学部一年生的存在感已然爆棚,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自带聚光灯,吸引着或好奇、或欣赏、或钦慕的目光。
此刻,教室里就有不少同学,趁着教授未到,悄悄将视线投向他的方向。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教室里的低语。
走进来的并非“班主任”——岛国大学里并没有这个角色——而是担任这门《岛国近现代文学史》课程讲师,也是天道总司所在“ゼミナール”(Seminar,研讨班)的指导教授,五十岚彻。
五十岚教授年约五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神情严肃,步伐带着学者特有的沉稳节奏。
他腋下夹着一叠厚厚的试卷,目光扫过全场,原本还有些骚动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今天进行定期考试。”
五十岚教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能容纳上百人的阶梯教室每个角落。他将试卷放在讲台上,“按照教学大纲,范围是事先指定的。都准备好了吧?”
对于这次考试,大部分学生显然早有心理准备。
前排几位戴着眼镜、笔记堆得老高的“优等生”类型,正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进行着最后的默记;一些神态自若的学生则已经拿出笔袋,调整着坐姿,眼神里是成竹在胸的平静。
然而,教室后排和角落里的气氛就截然不同了。
几个头发染成夸张颜色、穿着时髦、平时课上都少见踪影的男生顿时发出一片哀嚎般的叹息,满脸愁云惨雾,眼神里充满了“完蛋了”、“又要挂科了”的焦虑和“早知道就少打点游戏/少泡点夜店”的懊悔。
一个男生甚至夸张地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引来附近几声压抑的轻笑。
天道总司对此漠不关心。
他接过前排同学传下来的试卷,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微凉的纸张,目光落在第一道关于夏目漱石《心》的论述题上。
就在他准备提笔的瞬间,一种极其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毫无征兆地侵袭了他。仿佛大脑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开关,“咔哒”一声被拨动了。
嗡——
轻微的眩晕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抽离感。
他的眼神瞬间凝固,随即,一丝难以察觉却又璀璨夺目的光芒自他深邃的眼眸深处骤然闪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股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感,如同苏醒的地下暗河,自脊椎底部悄然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下一秒,天道总司的“视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双眼依然清晰地看到眼前摊开的试卷、手中的笔、桌面的木纹。
但在这层正常的视觉之上,或者说,是同时,他拥有了第二种、不,是第三种“视角”——一种纯粹由意念感知构成的、超越物理限制的上帝视角!
这并非幻觉。
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意识轻盈地“飘”了起来,如同灵魂出窍,悬浮在宽敞阶梯教室的穹顶之下。
从这个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角度望去,整个考场尽收眼底。
不再是平面的、局限的视野,而是360度无死角的全景呈现。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视角拥有穿透性。
他无需移动目光,意念所至,下方每一个学生的试卷内容都如同高清图片般清晰地“映”入他的感知。
左边隔了两排的山田君,正抓耳挠腮地瞪着那道分析芥川龙之介《罗生门》中利己主义的题目,试卷上大片空白;右前方那位以严谨著称的学霸佐藤桑,已经工整地写满了大半页,字迹清晰有力;甚至斜后方那位女生在选择题上偷偷用指甲掐出的、代表不确定选项的微小凹痕,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视线”可以轻易穿透自己桌下那个半开着的帆布书包,无视物理阻隔,“翻开”里面那本厚重的《岛国近现代文学精讲》。
书页在他的意念中如同被无形的手飞速翻动,最终精准地停留在关于岛崎藤村《破戒》的章节。
不仅仅是文字,连页脚的注释、他曾经用荧光笔画下的重点线、甚至某一页边缘因为咖啡渍留下的淡黄痕迹,都纤毫毕现,仿佛那本书就摊开在他面前。
他甚至能“感知”到纸张特有的粗糙纹理和油墨的淡淡气味——这感觉真实得令人心悸。
他能同时“看到”五十岚教授背着手在过道间缓慢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能“看到”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枝头,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室内;能“看到”教室后方墙壁上挂钟的秒针,正不紧不慢地一格一格跳动。
整个空间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却又被他强大的精神力有条不紊地梳理、分类、提取。
这是……新的超能力?
天道总司的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动着,并非恐惧,而是混合了巨大惊愕与难以抑制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