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时停者觉醒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周默条件反射地伸手拍向床头柜，却因为睡眠不足而失手将闹钟扫到了地上。塑料外壳与木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闹铃依然不知疲倦地尖叫着。

“操！“周默骂了一声，艰难地撑开仿佛被胶水黏住的眼皮。窗外天色尚暗，手机屏幕显示6:15。他昨晚赶项目到凌晨两点，现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起床。

但他别无选择。在这个一线城市，像他这样普通二本毕业的程序员，能进“蓝科科技“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996是标配，迟到一次全勤奖就泡汤，而他那点微薄的工资，扣掉房租和生活费后，连给老家父母寄钱都捉襟见肘。

周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冲进狭小的卫生间，冷水拍在脸上时，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深重，脸色苍白，头发乱得像鸟窝。二十七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五。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喃喃自语，吐掉嘴里的牙膏沫。

地铁像往常一样拥挤。周默被挤在门边，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车厢里混合着各种气味：廉价香水、汗臭、早餐的油腻味道。他试图通过手机看些技术文章提升自己，但信号时断时续，屏幕上的内容加载了半天只显示出一个残缺的图片。

“下一站，科技园站，请准备下车的乘客...“

周默提前挪动身体，在门开的瞬间挤了出去。走出地铁站，七点五十分的太阳已经有些灼人。他加快脚步，在八点整准时打卡进入蓝科大厦。

“早啊，周哥。“前台的李姐朝他点点头。

周默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早。“

电梯里，他遇到了同组的王磊，对方正低头刷着手机，看到周默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听说今天张总监要检查项目进度。“王磊突然说，眼睛依然盯着手机，“你那部分搞定了吗？“

周默心里一沉。他负责的算法优化遇到了瓶颈，已经卡了三天。

“还在调试。“他含糊地回答。

王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周默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项目延期，背锅的肯定是自己这个组里资历最浅的。

办公区已经坐了不少人。周默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放下背包立刻打开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昨晚的代码界面，那些红色的报错信息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周默！“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他转身看到项目经理林玥站在那里，黑色职业装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但此刻那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张总九点半要看演示，你那部分能跑通了吗？“

周默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还差一点，我马上——“

“马上？“林玥打断他，“你知道这个客户有多重要吗？如果今天演示失败，我们整个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同事假装没听见，但周默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自己背上。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无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我...我现在就解决。“他转过身，强迫自己盯着屏幕。

林玥叹了口气：“半小时后我要看到结果。“说完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周默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算法问题他已经研究了三天，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奏效。半小时？除非奇迹发生。

他机械地敲击键盘，修改参数，运行，报错；再修改，再运行，再报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脑右下角的时钟显示8:45。

“该死！“他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引来旁边同事的侧目。

周默抓起手机和工卡，冲向洗手间。他需要冷静一下，用冷水洗把脸或许能让大脑清醒些。

洗手间空无一人。周默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的手腕。他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嘴角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

“冷静...冷静...“他对自己说，“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就在这一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周默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人在他后脑勺重重敲了一记。镜中的影像突然变得模糊，周围的声音——水流的哗啦声、远处办公室的交谈声、空调的嗡嗡声——全部消失了。

更诡异的是，水龙头流出的水凝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静止的水柱。

“什么鬼...“周默伸手触碰那道水柱，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但水既不下落也不飞溅，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他猛地转身，发现洗手间的门半开着，门外走廊上的一个同事正抬脚准备迈步，却定格在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停止了。

周默的心脏狂跳，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个同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他又碰了碰对方的肩膀，触感真实，但那人就像一尊蜡像。

“我疯了吗？“周默喃喃自语，“还是我在做梦？“

他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非常真实。这不是梦。

洗手间墙上的时钟停在8:47，秒针一动不动。周默掏出手机，时间同样定格在8:47。

“好吧...如果时间真的停了...“他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那么我应该利用这段时间思考算法问题。“

周默回到洗手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如果时间真的暂停了，那么理论上他有无限的时间来思考解决方案。但首先，他需要确认这个状态能持续多久。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着“恢复正常“，然后慢慢数到三。

睁开眼时，水流声和空调声重新涌入耳中，门外同事的脚步落地，继续向前走去。手机和墙上的时钟同时跳到了8:48。

“Holy shit...“周默低声惊呼，双手微微发抖。他刚刚停止了时间？这怎么可能？

但眼下他没有时间深究这个。距离林玥要求的期限只剩不到半小时，他必须立刻回到工位尝试解决那个算法问题。

回到座位后，周默强迫自己专注于代码。刚才的经历太过离奇，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但当他集中注意力，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仿佛大脑中有一个开关，轻轻一拨，周围的一切再次静止。

这次他更加冷静。在时间停止的状态下，他仔细研究算法逻辑，尝试各种可能的优化方案。当思路受阻时，他就恢复正常时间，上网查阅资料，然后再度暂停时间继续思考。

如此反复三次后，他找到了问题所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边界条件没有处理好。修改后代码顺利运行，测试数据全部通过。

“搞定了！“周默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引来周围同事的目光。他尴尬地咳嗽一声，赶紧给林玥发消息。

九点二十五分，林玥和张总监来到周默的工位。张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顶已经有些稀疏，眼镜后面的小眼睛总是闪着精明的光。

“演示一下。“他简短地说。

周默点击运行，屏幕上的数据流畅地滚动，最终显示出完美的结果。

“优化率提升了40%，响应时间缩短了60%。“周默尽量平静地汇报，但声音还是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

张总监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常态：“不错。继续保持。“说完转身离开。

林玥留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周默：“你怎么突然就解决了？昨天还说卡住了。“

周默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昨晚突然有了灵感，熬到很晚才想通的。“

林玥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多问：“好吧，总之干得漂亮。这个客户很重要，张总很看重。“

她离开后，周默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他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不只是因为紧张，更因为那个不可思议的能力。

中午休息时，周默独自一人躲在天台上测试他的新能力。经过多次尝试，他总结出几条规律：

第一，时间暂停最多持续5分钟左右，之后会自动恢复；

第二，每天似乎只能使用三次，第四次尝试时那种眩晕感会变得难以忍受；

第三，在时间停止期间，他可以移动物体和人，但无法造成永久性改变——比如他试着把一只飞鸟抓在手里，恢复时间后鸟却神奇地回到了原处；

第四，电子设备在时间停止期间无法正常运行，但机械装置可以操作。

“这太不可思议了...“周默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它们是外星生物。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超级英雄漫画，那些拥有超能力的角色总是要面对巨大的责任和危险。

但此刻，他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更实际的念头——这个能力能帮我摆脱现在这种苦逼生活吗？

下午的工作变得异常轻松。周默利用时间暂停的能力迅速完成了分配的任务，甚至有空闲时间学习一些新技术。下班前，张总监突然宣布要加班赶一个紧急项目，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叹。

周默正要认命地坐下，突然灵机一动。当张总监转身回办公室时，他悄悄启动了时间暂停。

世界再次静止。周默走到张总监的电脑前，发现那个所谓的“紧急项目“其实是一份高尔夫俱乐部的预约确认函，根本不是什么工作。

“这个老狐狸...“周默冷笑。他修改了邮件内容，把预约推迟到周末，然后删除了加班通知的草稿。

时间恢复后，张总监盯着电脑屏幕皱起眉头，嘟囔着“奇怪“，然后宣布加班取消，大家正常下班。

同事们欢呼雀跃，周默则默默收拾东西离开。走出大楼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他突然觉得生活似乎有了新的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周默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能力的边界。他利用时间暂停避开地铁高峰期的拥挤，在超市收银台没人的时候“借用“一些高级食材，甚至在一次部门会议上暂停时间偷看了林玥准备的工作报告，提前准备好了应对策略。

周四的例会上，当林玥提出一个棘手的技术问题时，周默早已胸有成竹地给出了解决方案，赢得了一片赞叹。会议结束后，张总监罕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周啊，最近表现不错，下个季度的晋升我会考虑你的。“

周默表面上恭敬地道谢，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他知道真相会怎么想？

然而，这种得意在周五下午被彻底打破。

周默正在茶水间泡咖啡，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眼前闪过奇怪的画面——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的时间线上做着不同的事，有的发财了，有的入狱了，有的甚至已经死去。这些画面像洪水般涌入他的大脑，疼得他差点跪倒在地。

“第一次使用时间能力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周默勉强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子靠在门框上。她约莫二十五六岁，齐肩短发，五官精致却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峻，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正常的深棕色，右眼却是诡异的银灰色。

“你是谁？“周默警惕地问，头痛稍微缓解了些。

女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递给他一张名片：陆沉，时空异常研究所首席分析师，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你最近是不是发现自己能让时间暂停？“陆沉直视着他的眼睛，“每天最多三次，每次不超过五分钟？“

周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陆沉的声音压得更低，“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如果你继续这样滥用能力，很可能会成为死得最早的一个。“

周默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意思？“

陆沉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才继续说：“你以为这种能力是礼物？不，它是诅咒。每次使用都在撕裂时空结构，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裂隙，而你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就是裂隙中的景象——无数个可能的你自己。“

周默想起那些可怕的画面，喉咙发紧：“你到底是谁？什么研究所？“

“简单说，我们监控和管理像你这样的'时停者'。“陆沉从风衣口袋掏出一个奇怪的仪器，像怀表但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符号，“根据读数，你已经使用了九次能力，接近第一阶段临界值。“

周默盯着那个仪器，上面的符号正在发出微弱的红光：“第一阶段临界值是什么意思？“

“十次。“陆沉竖起一根手指，“达到十次使用后，你会开始看到'他们'。“

“他们是谁？“

陆沉的银灰色右眼似乎闪过一丝光芒：“观测者。一群生活在时间裂隙中的存在，专门猎杀像你这样新觉醒的时停者。“

周默突然觉得茶水间的温度下降了几度：“你在开玩笑吧？这听起来像劣质科幻片...“

陆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今天下班后，不要使用任何时间能力。回家路上如果看到静止的人或物，立刻闭上眼睛数到十。晚上八点，我会去你家找你解释一切。“

说完她松开手，转身离开，留下周默呆立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

下班时间到了，周默心神不宁地收拾东西。他不确定该不该相信那个叫陆沉的古怪女子，但那些头痛和幻象确实真实存在。也许他应该...

“周默！“林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能帮我看个问题吗？就五分钟。“

周默下意识地想使用时间能力来快速解决问题，但想起陆沉的警告，他犹豫了：“呃，现在有点急事，明天行吗？“

林玥挑了挑眉：“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吧，明天再说。“

走出公司大楼，周默决定步行回家，避免地铁上可能遇到的危险。夕阳已经西沉，街道上行人匆匆。就在他经过一个小巷口时，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丝异常——巷子深处的一个流浪汉完全静止不动，连飘落的报纸都悬在半空中。

周默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没有使用能力，为什么时间会停止？

就在这时，流浪汉的头缓缓转向他，嘴角裂开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

“找到你了，时停者。“一个不属于正常人类可能拥有的声音在周默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