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它追上来了
晚上十一点半。
曲峥看了眼手机，“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外面危险。”
说着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街道的四周。
沿街的小摊主都收摊回家，不少商铺也拉下卷帘门。就近的理发店门口三色柱还亮着，招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的客人。
出租车好像都销声匿迹了。
“你在担心我吗？”温可欣忽然问。
3月27日可是上辈子温可欣的死期，
但这当然不是这辈子的她该知道的事。
曲峥盯着她水汪汪的眼，“我等着你改天给我表白，就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气氛忽地沉重下去。
温可欣心脏说不上来的酸软，仰头再看曲峥时眼角竟然沾了些湿润。她不自觉地蹭了两下。
“曲峥，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又开心又难过。
追在男生屁股后面，告白个没完，这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
但我忽然就觉得，要是明天、后天还能像今天这样。
就像你说的那样，能再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活着真好。”
两人沉默地对视许久，曲峥忽地说。
上辈子跨江大桥上车子失控，越过护栏，栽进江中，江水灌入，封闭了他的五官，堕入冰凉窒息的黑暗。
再然后，白光骤现，他穿着一身南华中学的校服再回到十七岁时，系统乒乒乓乓地欢呼着：恭喜您获得重生机会！
面对‘死里逃生’，他都没觉得‘活着真好’。
现在看着眼前顶着脸颊的两酡红，正傻笑着，满眼都是他的少女，曲峥觉得：
活着，真好。
这是她该有的十七岁。
……
曲峥把人安全送到家，打的出租放慢速度停靠时，他抬眼看手机时间，凌晨十二点整。
3月27日结束了。
……
“曲峥，快起啊！”
“你踏马睡得真死啊。”
曲峥朦胧着要睁眼，接着被子被掀了，凉意让他登时一机灵。
下铺的刘志宏端着洗脸盆正往床底下放，见上铺人起来了，长长地‘哎呦’了一声：
“昨晚鬼混到什么时候？班主任查寝你不在，我说你在厕所，痔疮犯了，记得别说漏嘴。”
刘志宏上辈子就这样，是全宿舍的“妈妈”。
是那种别人闹铃早早响了，其他人只会翻来覆去地骂两句，他却会摸黑爬起来给人关上，并提供人工叫醒服务的“男妈妈”。
“兄弟，真想你了。”
曲峥从上铺翻下来，给了他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没说别的，又爬回去叠被子，动作太快腰侧的擦伤还疼了疼。
刘志宏抹了两把脸。
“靠！肉麻，不就刚走读五六天吗？”
想起了什么，他又问：“你舅舅刚给你办了走读，怎么昨晚又跑回来住宿舍了？”
那是曲峥刚重生回来的那两天，乍一投入紧锣密鼓的高二生活，他实在吃不消。
毕竟，南华中学是一座晚上熄灯后还有值夜老师巡逻，检查你有没有撑起小桌板，好好学到11点半的变态学校。
他这才托舅舅办了走读，消化下重生的事实。
“哦，吃完烧烤太晚了，怕我舅唠叨。”
他刚搪塞完，402宿舍门‘嘭’的被推开！
是王嘉瑞，他们班有名的大喇叭。
“你们知道吗？昨晚学校附近闹出人命啦！”王嘉瑞语速变快，“听说，出事的还是咱隔壁21班的一男生。”
“真的假的，人死了还是在医院，你别以讹传讹啊？”刘志宏说。
“这胡说什么啊？我洗漱的时候好多人都传这事呢。听说是查寝熄灯后翻墙去校外，这才出的车祸，人当场没了。”王嘉瑞说。
曲峥对‘车祸’两个字格外敏感，他追问：“具体什么个情况再讲讲啊？哪出的事儿？”
性别为男，这让他松了口气。
但时间未免也太赶巧了……
“就发生在学校附近的烧烤摊不远，那地方叫什么来着——”王嘉瑞试图回忆。
“齐哥烧烤摊？”刘志宏已经收拾好书包，又‘哎’了一声，“曲峥，你昨晚也在这儿吃的吗？”
王嘉瑞一拍大腿，“哎哎，就这儿。”
曲峥已经从上铺翻了下来，正按着昨天的蹭伤，闻言一僵。
伤口丝丝的痛瞬间消失，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直冲后脑勺。
“什么？”王嘉瑞反应过来，“我靠，曲峥你几点回来的？好像昨晚十一点多出的事？你有撞见现场吗？”
“没。”
他有没有撞见现场不清楚……
曲峥眼皮跳了跳，但可能差点成为现场。
但一切都只是猜测。
……
到教室时，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大课间时，王嘉瑞又带来最新消息：出事的是李明成，家长在学校门口拉了横幅，哭着闹着要讨个说法。
学校让各班班主任看着自个班学生，别一窝蜂跑去校门口掺和。
高中生们被圈在教室里，事情又闹得大，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曲峥甚至没再刻意打听，就听了个事情的全貌。
所在路段没监控，肇事出租司机逃逸。
但根据其他路段的监控，警方初步推测，肇事车辆隶属于蓝鸟出租公司旗下。
十一点多，蓝白车身，肇事逃逸，当场死亡……
零碎的信息像是东拼西凑的一块块拼图，慢慢与曲峥的猜测重合上。
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他脑子里却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昨晚要是没去找温可欣，叶凌凌要是没有拉那一把，
今天同学们嘴里念的名字，会不会就换了人……
他脑子里甚至冒出了个荒诞的想法：
时间和地点都和前世有出入，但死亡——
好像追上来了。
它追着温可欣而来。
……
整个上午，整个教室，除了刘志宏雷打不动地刷着五三外，所有人都有些心猿意马。
直到老刘，也就是他们20班班主任，带来一则消息。
“学校是有严格的宵禁，但老师们都清楚，这挡不住学生往外跑。无论是走读生，还是住校生请假出去还是其他，学校这次不计较。”
刘炎坤清清嗓子，“希望昨晚在齐哥烧烤摊附近的同学，有线索的提供线索，帮助警方尽快锁定凶手。”
……
曲峥敲响了刘炎坤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不光老刘，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哦，曲峥啊，请进。”
刘炎坤朝着另一人解释：“这是我们班一同学，前几天刚办了走读。曲峥啊，你直接向警察叔叔讲吧。”
曲峥单刀直入：
“警察叔叔，我怀疑，肇事车车牌号前几位是**·**。”
尽管完整的车牌号他也能背出来。
“同学你好端端的，怎么会记这个？”
曲峥当然不会闲的没事去记车牌号，这是刚刚他用旁白模式回溯到昨晚烧烤摊，利用上帝视角看到的。
至于如何应对警察的盘问，他早就想好了。
“我昨晚也差点被撞到。”
说着他撩起腰后侧，那里一片淤青。
“所以当时就多瞅了两眼。”
随后，曲峥又讲了昨晚的具体情形，警察一一记录，得到相关信息后便放他回班上了。
班上陆陆续续也有几位去了办公室，大家对提供线索十分踊跃。
到午休过后下午第一节课，王嘉瑞课上传开了纸条。
“围脖上警方调查出结果了，锁定了肇事司机。”
前桌刘志宏的书高高的一摞，正好挡住台上老师的视线。
曲峥偷偷去翻帖子：
「经警方初步调查，锁定**市**区3月27日肇事司机为蓝鸟出租公司司机王某。王某在肇事逃逸后，换回出租车原车牌，并与同事交班。王某下落不明，警方正全力追捕中。」
一口气读下来，曲峥的眉头越读越皱。
违规套牌驾驶，事发后还能换回牌照，照常交班，逃之夭夭。
一切调查都说明：这不是一起简简单单的肇事逃逸。
他在针对谁？
他曲峥，还是温可欣？
又或者就是李明成，这次死去的学生？
……
这次车祸社会影响不小，晚饭过后，舅舅打来了电话。
“小峥，你学校周边那事我听说了，唉！都说凶手是故意报复社会，到现在也没落网，你可得注意人身安全啊。”
“好。”
他从小被寄养在舅舅家，跟舅舅舅妈关系都很亲昵，舅舅会打电话来曲峥一点都不意外。
“弟弟！”电话那头有人哀嚎了声。
紧接着舅舅说，“行行，你自己和小峥说。”
听声音曲峥就知道是曲俊哲，他声音比别人都嘶哑，听舅舅说，青春期太爱唱歌，整天吊嗓，公鸭嗓再也没变回正常。
“我差点摊上事儿！我差点摊上大事！”曲俊哲哭诉，“你差点再也听不见表哥我的声音了，你知道吗小峥！”
“能有什么事？”
“我就是那个同事！那个和报复社会的在逃杀人犯交班的同事啊！我昨晚刚和他打了照面。俺娘嘞，现在想想吓死了。”
曲峥呼吸一滞，“他还和你有这层关系？”
那头的曲俊哲‘噫’了一声，“想想都后怕啊，早知道少和他说点话了，我现在一身的鸡皮疙瘩。”
忽地。
曲俊哲压低声音：
“他不光认识我，也认识你呢。”
“你说什么？”曲峥瞳孔瞪大。
“真吓着了？”曲俊哲大笑着停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我，好吹点小牛，我有个弟弟在南华中学尖子班，我吹一吹太正常了。
我都对他吹过好多次了。
他应该记住你了吧？”
随着表哥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
曲峥感到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