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此时此刻,彼时彼刻
众人围观着贺郎中治病。
老炭胸膛插着十几根银针,针脚一直往外冒着黑血。
药堂小厮端来好几碗药汤,全部给老炭灌下去。
不得不承认,贺郎中有些手段,老炭已经止了咳,琥珀色的眼球,也开始恢复正常。
虽然还是一副病体,但命肯定是保住了。
……
李西明离开了一会。
贺郎中也不担心,李西明的人品信得过。
没过多久,李西明身后跟着一个文书官。
“顾老弟,银票……”
李西明拍拍顾山河肩膀。
正经事可不能耽误,一旦消息压不住,铺子就被抢走了。
“在!”
顾山河拿出所有银票。
“李大哥,治病的钱,我先借你的,明天就来还钱。”
他又补充了一句。
“小事而已!”
李西明笑了笑。
……
文书官办事极快,很快和顾山河完成了画押流程。
“顾老板,恭喜恭喜,从现在开始,官市这间商铺就是你的了,记得每月按时交税。”
“看你此时有点忙,等你不忙时,随时来找我,我陪你收铺子。”
文书官抱了抱拳。
有了官市商铺,顾山河大小也是个老爷了,算有了个身份。
“多谢!”
顾山河也拱了拱手。
他原计划把铺子送给老炭,但后来想了想,还是不合适。
等自己通过官府文考,大小也算个小童生,可以减免一些税金。
更何况,老炭一家人耳根子软,万一寡妇梨花带雨杀回来,自己忙着修炼,也照看不周,再一口气把铺子骗走。
有时间让炭头也来读书识字,考个小童生去。
到时候,铺子可以再改名。
……
附近的围观群众已经炸了。
这败家子豪横啊。
年纪轻轻,居然能买下一间官市的铺子。
这还能了得?
不谦虚的说,顾山河只要一辈子不赌,铺子的租金,都足够吃一辈子饱饭了。
如果他愿意自己钻研生意,还可能攒下一笔家业。
多少人眼馋。
有些家里有闺女的人家,已经在想办法找顾山河说亲。
无爹无娘,还有家产。
简直是一等良婿。
老炭全程知道是顾山河在救自己,只是说不出话,但眼里的惊愕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一旁的炭头目瞪口呆,下意识退后一步,和顾山河保持了一点点距离。
在他眼里,顾山河已经成了大人物,闪闪发光,自己根本不配站在山哥附近,会给山哥丢人现眼。
这可是官市的掌柜啊。
炭头是渔民,经常和鱼档打交道。
哪怕是三大家族的鱼档,掌柜们都高高在上,动不动克扣打压,随时欺负渔民。
官市鱼铺,那更是得恭恭敬敬,去卖鱼都得换一身干净衣裳,生怕脏了掌柜老爷们的眼睛。
“炭叔,以后就不打鱼了。”
“你和炭头运营这间铺子,就卖鱼吧,这生意你们熟。”
“让炭头有时间也去私塾识字,争取考个童生,到时候税金也会减,咱们的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
顾山河捕捉到了炭头的卑微,伸手把炭头抓过来,挥了挥手里的地契。
……
这句话落下,周围人更热闹了。
人们纷纷羡慕老炭。
不少人感慨,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前一刻钟,老炭气若游丝,还是个病都瞧不起的将死之人。
可眨眼时间,他居然已经是堂堂官市的鱼档掌柜。
有些人悄悄溜走,已经开始想办法通知相熟的渔民,赶紧来和老炭熟悉熟悉关系。
官市价格高,没有三大家族抽钱,谁不想优先把鱼卖给官市。
……
炭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响回不过神来。
鱼档?
鱼档!
鱼档?
两个字一次又一次在脑子里回荡,撞的他迷迷糊糊。
从小到大,炭头做过最多的梦,就是自己和父亲不用再被鱼档掌柜欺负,不用再交各种的苛捐杂税。
哪怕在梦里,他都不敢当鱼档老板啊。
天旋地转,一切都不真实。
炭头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
很疼!
但还是不真实。
他又想扇自己一巴掌,然而……一只手掌捏住了手腕。
“别扇了,不是做梦。”
“少掌柜,开业大吉之后,准备去私塾上课吧,我现在是你的班头,以后……说不定是你的先生,打你可不会留情。”
顾山河把炭头拎起来。
太瘦了。
人真的能和猴子一样。
……
孙寡妇和孙三贵面面相觑。
两个人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
孙寡妇肠子也悔青了。
官市的掌柜啊。
那自己就是掌柜夫人。
嫁了那么多夫家,大多是苦力,最好的一家是种田。
没有一家,能安心享福。
孙三贵的狗脸也是煞白。
官市鱼档,一天能进账多少银子?
老炭在湖里打鱼,哪怕你打窝再深,你又能赚几个银子?
亏了!
血亏!
“姐,老炭……不,姐夫耳根子软,你主动点,他现在需要人喂水喂饭,你还可以回去。”
孙三贵转身,死死捏着孙寡妇的胳膊,眼珠子就快要烧起来了。
什么破船。
这铺子才是铁饭碗啊。
……
“对了,李大哥,刚才有人当街殴打我兄弟,凶手就是他。”
顾山河转身,远远指着孙三贵。
李西明是捕快,制裁这种恶霸最是专业对口。
杀了他吧……
惹一身骚。
慢慢折磨更解气。
“你……滚过来!”
李西明一甩手,锁链哗哗作响。
“当街行凶,恶霸行径,先打五十杀威棒。”
“让你家人去筹钱,赔了医病的费用。”
“至于关你多久,看你赔偿态度吧……最近运河缺劳工。”
李西明一脚踢在孙三贵膝盖上,罪犯当场跪下,浑身上下,每一寸肉都在发抖。
孙三贵胆子都差点被吓破。
他是个恶霸,恶霸最了解官差捕快的手段多歹毒,也最清楚大牢里多么生不如死。
至于修运河,罪犯和徭役还不同,几乎必死无疑。
“官爷,我冤枉!”
“我只是轻轻踢了两脚,我没有行凶,冤枉啊!”
孙三贵当街开始磕头,捣蒜一样,脑门全是血。
“官爷,您误会了,我弟弟没有行凶,他是个老实人……求您明察秋毫。”
孙寡妇头脑空白,也急忙跪下磕头。
……
炭头站在一旁。
不远处,是疯狂磕头的孙寡妇和孙三贵,卑微到了茅坑里。
在二人身上,炭头好像看到了刚才的自己。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