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万事要思危思退
西门欢以前只是听闻李在昊性情乖张,不能按常人来推理,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
李在昊两边皆罚,却不问对错,这般行事是可以震慑众人,让所有人畏惧他,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但很难让人信服。
威望这东西,很奇怪,说它没用,可能用不上,但身居高位,却没有它,就很危险。
也不知谷主是怎么想的,竟让李在昊来监管白云谷。
好在老爹早就打算告老还乡,这次受罚离谷,倒是省去了跟谷主请辞。
坏处就是没有了谷主的赏赐。
每个记名弟子请辞归乡,谷主都会按惯例赏赐些财货,让他们回到凡间能有个体面生活。
这也算是他们在白云谷当牛马的回报。
西门欢突然觉得,白云真人尽管算不上多好,至少表面上还是讲人情的。
白云谷短短不到百年,从三峰四谷中的破落户,蒸蒸日上,逐渐成为山主,这与白云真人脱不开关系。
可惜后辈人生下来就享受这无边富贵,却不知仙道创业艰难。
……
当天。
西门嵩被罚离谷的消息就传开了,但更引人关注的还是被踹个半死的李胜。
李胜虽没死,可也半死不活,活的难受,儿子和众义子来到床前痛哭。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李胜出事后,就有悄悄把西门欢从珍珠谷里请人帮忙的事说了。
不知怎的,李关就因这事跟李延吵了起来,二人相互指责推诿,都不肯接这口差点害死李爹的大锅。
众义子纷纷来劝,这才分开二人。
最终李关一句话完成绝杀:“这是我家,你给我滚。”
李延只得闷闷离开李家。
……
西门家。
整个下午门可罗雀,无人登门看望西门嵩,那些往日的好友,都齐齐没了身影。
当晚,唯独三叔前来做客。
西门嵩激动拉着他,两个老友挽着手臂,一同进屋。
西门欢给二人泡了壶新炒的春茶,与谢六一同坐在下位,倒茶陪聊。
陈力则在厨下给陈氏打杂烧火提水,陈氏在锅灶前炒着菜。
正屋内,两个老兄弟聊着聊着,说起归乡后的凡间生活,不禁开怀大笑。
过了一大会。
陈力端着盘子进来,上面摆着五道菜,都是山里常见菜式,清炒野猪肝,春笋炒腊肉,黑木耳炒山药,清炒春蒿,清炒香椿。
谢六抢着端菜上桌,西门欢进里屋抱了坛上等白云酿。
相较于灵参酒,白云酿要便宜许多,这下等的不过十几枚符钱,上等则要五十枚符钱。
这是西门家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不多会,陈力又跑了趟再端来十几道菜,桌上立马摆满。
两个老兄弟推杯换盏,谢六和西门欢三人连连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此时天也黑了,油灯亮起,谷内安静下来。
众人这才聊起今日之事。
“三叔,你最是见多识广。这修行炼气当真需要这上等灵泉?”
西门欢一直有些不解,李在昊劳师动众,真只为了给李云娘送洗澡水?
三叔哈哈一笑,意味深长道:“你们觉着兴师动众,在那边看来,就是个由头,黄鼠狼给鸡拜年的由头。”
说到这,三叔吃了口菜,让大家自己体会。
“不是同族么?这如何使得?”西门欢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李在昊对族妹李云娘有意?
这在当下不合礼法啊!
如今这修真界,表兄妹成婚多了去,但同姓本族甭管有没出五服,甭管主脉还是旁支,都不能成婚。
“那是啥样人,你们还不晓得?”三叔压低声音。
“啊!那可是……”西门欢指了指天,不提谷主名号,“之女。怎么敢的?”
三叔一听就笑了:“前年,杨桃是怎么没的……”
“嘿,三弟喝多了,又说酒话!”西门嵩阻止他继续说。
西门欢听过杨桃的名字,此女乃是谷主的炉鼎侍妾,前年突然暴疾而亡,谷里草草给葬了。
当时杂务院还派人前去山里挖坟,西门欢虽没去,可替人顶班干活,多少有些记忆。
从三叔的表情和未尽的话语,西门欢猜测她的死肯定跟李在昊有关。
一个关门弟子竟敢与师父的小妾有染?这是啥神仙操作?
西门欢再度指了指天:“这天……不晓得?”
“谁能瞒过苍天?不过是和稀泥罢了。”三叔也不再说,举杯邀酒,“来,喝酒。”
西门欢慢慢品尝白云酿,心中无法理解,这群人玩的太花了!
老爹连忙转移话题,回忆起过往旧事,二人唏嘘不已。
西门欢三人跟着询问清河十姓兄弟的过往。
“你祝叔这人还行,本事不差,也讲情义,就是性子耿直了些。当初咱们分开,也有别的原因。”
三叔继续点评道:“可惜他儿子运气不好,在山里头遇着狼妖,人没了。如今他也没了心气,老山帮都快散了。”
“那花叔当年是被谁暗害的?”西门欢今天见到花枝,突然想起过世多年的花叔来。
“你花叔,他?唉!”三叔欲言又止,表情有些纠结,“这进山采药,最是财帛动人心,哪怕再好的弟兄,也有翻脸的时候!你们也当心点……”
答非所问,意有所指,西门欢看出他的纠结,也没有追问,举杯敬了一杯。
“哎,花家那姑娘都长这么大了!这多少年了,我还是头回瞧见。可惜花弟妹过世的早,看不到了。”老爹有些唏嘘道,不仅是为花家弟妹感叹,也是为自己将要归乡,就此父子分别。
说不定以后再见时,已是天人永隔。
“你们今儿瞧见花枝那姑娘了?”三叔突然转头看向西门欢,逐渐笑起来,“你俩当年差点就定了娃娃亲!”
“啊?我咋不晓得。”西门欢吃了口黑木耳,转头看向老爹。
“这都多少年的事了,那时你才几岁。三弟,你就别在小辈面前提了。那姑娘如今有了出息,咱们还是别犯忌讳的好。”老爹不想给儿子添加不必要的麻烦,花枝作为谷主培养的炉鼎,注定二人不是一条路上的。
“唉,要是当年我再使把劲,花嫂子可能也就点头了。唉,可惜了!”三叔是看着西门欢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一直觉着这小子挺不错。
具体哪里不错,他也说不好,就觉着让人挺舒服的小子。
西门欢倒是无所谓:“也没啥可惜的!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缘法!”
“儿子说得对,各有各的缘法。”老爹又举杯与众人饮了一杯,最后才道,“三弟啊,我这一回乡,也没别的忧虑,就是欢喜跟大力,我放……”
三叔猛地拍了他的肩膀,打断道:“嗨,这还用你交代!把心放进肚子里,往后我罩着他俩,就跟自家子侄一般无二。”
“多谢三弟……”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
次日,晴。
一大早,众人送西门嵩夫妇离谷。
因得了李在昊特许,李四开门放人出谷。
西门欢特地把上回从三叔那里换来的灵参酒,塞进了爹娘的行囊里,他和谢六陈力都说了,这酒算他个人买下来。
但陈力也强行加了一股,谢六也跟着加了一股。
搞到最后竟是三人送的。
西门欢本还想从三叔那边用符钱换了些金银,给爹娘带着。
结果被三叔拒绝了,这钱三叔出了。
三叔又从跑山院叫了几个杂役弟子,专门护送二人回清河县。
临别时,老娘陈氏眼睛是肿的,红红的,还有重重的眼袋,望着好大儿,一时间说出话来,只拉着西门欢和陈力的手,叹着气。
“娘,等我闯出个人样,就回乡看你们!”西门欢真情流露。
“俺也一样。”陈力词穷,只会附和。
“要是闯不出来,你俩就早些回来!那山里头待久了,寒煞入体,你俩怕是要……”陈氏提醒到一半,又觉着后面不举的字眼有些难以启齿。
“别说不吉利的。”老爹过来劝阻,“欢喜啊,我知晓你心气高,人力有些穷,万事要思危、思退!”
“晓得了,爹!”西门欢心中暗道,思变咋你整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