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乔娟的专著《中西部的心灵：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即将付梓，她把200多页的专著校订稿邮寄到北外并邀请我为其专著作序。看到自己当年指导的访问学者有如此大的成就，感到非常激动！此时能为她的专著作序也感到非常荣幸！一是为她在学术上取得新的进步而欣慰，二是为玛丽莲·罗宾逊研究领域又添新彩而高兴。

我与乔娟大约在15年前相识，当时，她在给我的邮件中表达了期待到北外在我的指导下访学的意愿，言辞恳切，诚挚求教。2009年秋天，她如愿以偿，我们在北外校园里见面了。她非常珍惜在北外宝贵的访学机会，最大限度地随堂选听了英语学院为英美文学研究生所开设的课程，还旁听了我为高年级本科生开设的美国文学课程，在文学世界的大海中如饥似渴地学习，消化、吸收着自己所需要的营养，试图弥补自己之前文学知识体系的漏洞，补齐自己的短板，从而为日后在英美文学领域的进一步深造和研究打下比较坚实的基础。

时间匆匆，在几年后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上我们再次相遇。那时，她刚刚在北京语言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在会议间隙的交谈中得知她在读博期间研究的是美国女作家玛丽莲·罗宾逊，博士学位论文是《从地域到无域：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那时我对这位作家也有关注，玛丽莲·罗宾逊在其作品中对人的精神生活的关注以及她特有的心理叙事是我的研究兴趣所在。与我关注的研究问题有所不同，乔娟特别关注罗宾逊作品中的历史书写。

《中西部的心灵：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是乔娟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的结项成果，是她在博士学位论文基础上更深入研究的心血之作。此刻，翻看着她邮寄来的专著纸质校订稿，回想起那次在研讨会期间的交谈，我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历史记忆是乔娟对玛丽莲·罗宾逊作品研究最深刻且持久的聚焦点，她也确实在罗宾逊小说研究上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为她取得的最新研究成果感到高兴，可喜可贺！

《中西部的心灵：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她对作品中废奴书写的深刻解读。全书着力在文化和思想发展的纵向脉络中对美国中西部进行考察，关联不同时期的精神领地意象，从而勾勒出区域文化图谱。在专著的第二章“历史记忆”中，她把对小说人物的分析与对废奴思想谱系的解读融为一体，通过对埃姆斯家族祖父和父亲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去理解两代人所代表的激进废奴和渐进废奴思想的差异。在此基础上，她透过小说人物的生活方式和生存选择，深入分析了基列这一“应许之地”对于个体成长的允诺以及这种允诺的虚幻性。研究逐层递进，深刻挖掘出了小说的思想主旨。

另外一个值得关注的维度是专著对于人文神性的探讨。作者认为“道成肉身”这一原则巧妙地将人文和神性结合在一起，这一概念对于我们理解罗宾逊的人文化宗教思想至关重要。在第四章对罗宾逊“日常美学与宗教信仰深刻交织”的创作理念进行阐释时，作者紧扣人际关系的关联性特点，分别从人物关联和场景关联两个角度展开，紧紧抓住小说创作的方方面面，深度阐释对世俗生活的体察与神圣世界的感知之间的互文互释的关系，从而将道德劝诫提升至灵魂释然的神性高度。正是在人和场景的关联中，伦理关系被细致呈现；也正是在日常的人与人的伦理关系中，神性原则得以体现。

此外，专著对于罗宾逊叙事特质全面而详细的分析同样值得读者关注。故事于生命的成长而言意义重大，因此，故事的叙述方式也显得举足轻重。作者对罗宾逊叙事特质的研究遵循从微观技巧到宏观意象的基本思路，这一思路暗合了从结构主义叙事学到后结构主义叙事学的逻辑顺序。在第五章“叙事之美”中，作者从叙事技巧入手，研究罗宾逊的美学思想和表征，既包括近距离的对文本表述的纹理再现，也包括远距离的美学效果的功能讨论，使读者对沉静叙事与心灵书写间的彼此呼应关系形成综合理解。特别应该提到的是，在这一章中，作者创造性地对罗宾逊小说中关于心灵书写的方法进行了归纳和诠释：罗宾逊小说秉持意识接近律进行心理叙述，这种特殊的意识关联，既可以连接情节，推动故事发展，也可以平面展开，进行评述，对人物心理和思维进行刻画和展示。它既是叙述型的，又是展示型的，兼有情节推动和画面铺呈的功能，极大地提升了罗宾逊的叙事品质。她认为这种意识关联的书写方式仿佛一个一个的纽扣，将情节与情感、故事与哲理以及情节与情节联系在一起，形成了叙述上的“意识结”。这一命名既精准地把握了罗宾逊沉静叙事的本质特征，且饶有趣味、便于理解，从而为技巧研究者提供了维度上的启发。

最难能可贵的是，在乔娟的笔下，以上谈及的历史记忆、人文神性、叙事之美三个维度的论述并不呈散落状态，而是被有机地组织在心灵生成论的基本构架中。在关于心灵生成主义的基本观念的指导下，她对心灵栖所的探讨重点关注特定地域环境和特定社会关系、制度和文化共同作用下形成的人们的意识、思维、记忆、信仰和审美等智能行为。除了以上三个维度外，较为传统的文学研究内容——地域景观和身份所属也在本书中得到了翔实的阐发，从而达致对罗宾逊文学创作的全面而系统的整体研究。

在我有限的阅读范围和信息渠道中，乔娟的《中西部的心灵：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是国内首部对于美国当代作家玛丽莲·罗宾逊进行深入研究的学术专著，相信通过对玛丽莲·罗宾逊小说进行深入而系统的研究，本书可以为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的经典化提供合理依据，从而拓展美国当代文学研究的范围，为深化国别文学的研究做出自己的贡献。此外，在对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的经典化提供合理依据的基础上，乔娟的专著为广大读者和外国文学研究者梳理并深入阐述了玛丽莲·罗宾逊的文学成就和思想观点，使人们能更深刻地理解美国国家精神中包含的人文、伦理、宗教和文化特征，进而更全面地了解美国社会的真实面貌，为新时代中外文明互学互鉴做出有益探索。

乔娟的专著《中西部的心灵：玛丽莲·罗宾逊小说研究》即将面世，这是年轻学者乔娟献给广大外国文学爱好者和研究者的一份见面礼，也是她外国文学研究的新起点、加油站。我祝愿并期待着乔娟在其研究中取得更多更新的研究成果。

北京外国语大学

2023年3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