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摩登镜宫·霓虹谶》新书预告

《摩登镜宫·霓虹谶》新书预告

（申报·文学副刊民国三十二年十一月七日）

上海滩的霓虹生了癔症。常德公寓的电梯吞吃着七十九年后的光阴，穿阴丹士林布的女学生总在子夜出现，腕上悬着西洋镜铺买来的强光电筒——那光能照透《良友》画报里的胭脂骷髅。国际饭店的侍应生说，有位穿英伦格纹西装的先生专送冰镇乌龙茶，白瓷盏底印着美团纹章，冰块里冻着《天地》杂志的铅字残片。

百乐门后台的月份牌美人失踪了。她留在梳妆台的银狐裘裹着鎏金小匣，匣面雕着会眨眼的西洋仕女——那眼珠其实是德国蔡司镜头，暗格里渗出绿杨邨的麻辣汤汁。霞飞路新开的照相馆橱窗里，穿玻璃丝袜的模特儿耳后有粒朱砂痣，遇强光会显影出《传奇》里被烧毁的第八页：“振保在平安戏院捡到支派克钢笔，笔尖淌出的不是蓝墨水，是掺了冰碴的摩登符咒。”

大光明影院的穹顶漏了。工部局贴的封条浸着苏州河腥气，仔细看却是用《古今》杂志的油墨印刷。穿橡胶底布鞋的巡捕在霓虹灯下徘徊，说昨夜子时有道白光劈开地砖——那裂缝里长出的不是梧桐根须，是印着静安寺站名的钢铁蜈蚣。穿阴丹士林布的女学生在地铁闸机口遗落手帕，绢面绣着七十六号某要员的指纹，线头里缠着未来世界的铜钿。

老正兴的跑堂阿三赌咒，说见过会吞吃情报的麻辣小龙虾。红油在青花碟上漫成虹口地图，虾钳夹着撕碎的《新闻报》——社会版头条“大达码头沉船事故”的墨渍遇冰乌龙茶，竟浮出二十年后的外滩观光隧道蓝图。穿英伦西装的幽灵在绿杨邨后厨烙饼，面皮里嵌着带静电的《倾城之恋》段落：“香港陷落时，流苏的玻璃丝袜勾住了美团骑手的反光镜。”

本埠某闺秀在永安百货试衣间失踪。她遗留的牛皮手袋里装着《半生缘》未刊稿，书页夹着张泛黄外卖单：“冰美式加双份时间褶皱，配送费以《茉莉香片》手稿抵偿。”更奇的是，试衣镜背面渗出1943年不该有的电子杂音，像极了七十九年后静安寺地铁站的闸机提示。

张爱玲女士这部新作，宛如在凯司令咖啡馆的玻璃橱窗上呵气写字——看是朦胧情事，待水汽蒸腾，方显出未来世界的钢筋铁骨。生命是袭爬满条形码的织锦袍，今人只见牡丹团簇，后世方能识得那些暗纹原是地铁线路图。正如南京路的霓虹灯箱，白日里是“梁记绸缎庄“，子夜电流过时，却成了“静安寺站B出口“的荧光路标。

（编者注：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盖因霓虹灯管通了灵。）

(第三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