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不过五十年风霜罢了

阵法。

天地自然之道。

亦是修仙六艺中最为晦涩难懂的道途。

就算是天才，穷经皓首一辈子，也难说能否跨过大家门槛，登堂入室。

阵法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修士对自然伟力和灵气的利用。

像是人间在水流落差大的地界修筑大水坝，以此来引水浇灌土地，就是一种阵法雏形。

又比如前世的风力发电，太阳能发电。

白石山镇土行灵气充沛，五行之道，土生金，所以江寒决定布置铁壁阵。

操纵着手中炼化完毕的铁精，江寒刻画上“强化”和“均衡”阵纹，法力操纵下，院子西边的土壤裂开个口子，铁精一溜烟儿飞进其中。

五行里，土居中，东木，南火，西金，北水。

埋藏铁精之后，江寒摸出一块下品灵石，以法力画出“聚灵”阵纹将其包裹，随后用一截截两指宽的桃木条包裹灵石，以法力在其上雕刻“强取”阵纹。

丢进土坑之后，泥土翻滚起来，迅速复归原样。

约莫三个呼吸后，淡淡的土行灵气，被聚灵阵吸引，悄无声息的从泥土中前进，随后灌输进铁精之中。

阵法总的来说就三步：阵纹，阵眼，阵势。

对应人体的肉、骨、相。

阵纹多种多样，几乎无穷无尽，不同的阵纹有不同的效果，必须以法力刻画才有效，民间的鬼画符则是无用。

阵眼则是阵法核心之物，以这道铁壁阵为例，阵眼就是那团二十两重的铁精，价值二十块下品灵石。

越厉害的阵眼之物，阵法效果越好。

当然，若是阵眼被破坏，大阵也将立刻失效，崩溃。

阵势，则是阵法的外在表现形式，相当于一个人的相。

同样的骨骼血肉，组合出来的人相不尽相同，看似一般无二，差距却是隔着八个貂蝉和东施。

相越强的阵法，威能越厉害。

一炷香后，阵法彻底定型。

江寒走出院子，随后心念一动，主动使用阵法。

嘭嘭嘭！

院中迅速浮现出一层层不锈钢色的铁壁，每块铁壁三尺长，一尺宽，迅速包裹住整个院子。

江寒施法遮敛了阵法波动，又以白雾遮盖小院，路过的百姓除了一团白雾，看不清，听不见任何东西。

“这次是什么阵相？”

江寒心生期待，布置铁壁阵多年，他已经极为熟稔，不是一般的修士可以媲美。

很快，铁壁连成一片，乌光迸发，不锈钢的色泽越发深亮，凝聚出一颗铁松倚峰的画像。

好个“一峰特竦如削铁，古松根透石纹裂”。

江寒眼神一亮，不错，相分上中下三品，铁松倚峰，这是铁壁阵上品之相，如此一来，威能比更高阶的阵法都不遑多让。

“如此，便可以安心修行了。”

江寒没有着急布置杀阵，而是取出两面阵旗，旗杆两尺长短，三角旗面呈大红色，画有一只狰狞犬兽龇牙咧嘴，随风而动时，好似活了过来。

嗖嗖！

两根阵旗埋入泥土之中，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寒神色透露着一丝追忆，这两根阵旗是凡阶下品杀阵——烈焰双犬阵。

每一头烈焰犬都堪比一头灵动境七重的妖魔，威力不俗，是陈安师兄留给自己的遗泽。

当初翠竹山妖祸中，陈安师兄救了他数次，可惜最终战死。

思绪一闪而过，江寒轻轻摇头。

数月前，若是能布置下这道阵法，画皮妖休想抓走他采阳补阴。

可惜妖魔手段诡异，他还是着道了。

布置完这一切，江寒一挥手，小院迷雾散去，重新出现在路人眼中。

三月时间匆匆而过。

白石山镇风平浪静，仙师堂大门始终紧闭，不见仙师踪影。

诸多镇民都十分好奇仙师容颜，想要一睹风采。

入夜。

院内。

江寒抬首，只见月明星稀，大玉盘高悬头顶，映在一双宛如湖面平静的眸子。

三个月苦修，灵石消耗大半，如今左手、右手、左臂、右臂、左脚五个部位已然全部淬炼，成功跨入固体境五重修为。

“长青剑，长青功，倒是有缘。”

江寒颇为唏嘘。

他是阳灵根，品性特殊，虽然只是下品，但亦有不凡之处。

要说现在修为突飞猛进，除了百妖谱的缘故，还要从早些时候说起。

修行之初，在诸多功法抉择中，他反复取舍之后，只留下《长青功》、《玲珑功》、《火云功》三选一。

三门功法各有优劣，火云功进境最快，和阳灵根契合度有九成；玲珑功适中，契合度七成，修炼出的法力品质更高，虽然进境慢一些，但遇见瓶颈更容易冲破。

长青功契合度最低，只有五成，但是最为中正平和，宛如竹子扎根，头十年进度极慢，他只破境一重，再十年更慢，修为止步不前，再十年如竹生根广泛，修为不进反推。

因此前三十年，他修为只维持在灵动境四重，饱受诟病。

第四个十年，长青功已然将他的身躯改造完成，宛如湖泊开始蓄水，他破境在灵动境五重。

第五个十年，身体积累潜力，初显不凡，一连破境两重，突破至灵动境七重。

直到今年，长青功终于修炼至小成。

这门功法的威力也终于开始崭露头角，阳灵根品质猛然拔高至凡阶中品，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还在稳步蜕变。

这也是为什么前五十年，江寒一直无奈苟道的缘故，迫不得已而为之。

毕竟灵动境修士，在凡人眼中是仙师，在修士中却是最底层。

又因为身体受法力洗礼，若是散修，很容易被妖魔觊觎，一不小心就成了口粮。

回到屋，继续修炼。

内视丹田，一截极为凝练的橙亮根系漂浮中央，赫然是阳灵根。

灵气被吸收进经脉，经过《长青功》周天运转，去芜存菁，输入给阳灵根，随后滋生出新的法力，灌满丹田后，自然涌动，一遍遍洗刷着身躯。

年少时夸过海口，立志要成仙。

这一夜，江寒听见身躯深处不断传来异响，宛如爆炒黄豆，噼里啪啦。

积蓄五十年的雨后春笋，即将迸发。

他走到古色古香的窗户边，隐约可见纸糊的窗户上有模糊烛火跳动，于是信手推开窗。

月色如洗，院中盈盈绿树，在被照亮的如雪地面留下斑驳树影。

雪光映照在他须发皆白的脸上，额前飘荡着几缕发丝，悄然间变得柔光顺滑许多，他面色平静，眉眼清秀好似雨后远山。

寒风扑面而来，老头忽地噗嗤一笑：

“羽衣烟霞长生梦，半百浮尘锁道心。

久困樊笼复自然，此后扶摇上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