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强权制善
不出意外,这话稳稳落入了后面两人的耳朵中。
敖沄澈心理波动不是很大,允恒隽则是无奈加无语。
小二一卷白手巾,轻飘飘扔在肩头,冲着鹿红和涂山绛一弯腰,“恭迎四位贵客!不知需要点什么?是要吃点喝点还是住店?咱周游楼新推出的香檀烧鱼,可要尝尝?”
鹿红一哆嗦,香檀烧鱼?那不是水族吗?
她暗戳戳侧头看敖沄澈,果不其然,他脸拉得跟那锅底灰似的,黑乎乎阴沉沉。
水官大人脾气不好在三界都出名,可怜的小二难道要被他的火气制裁了吗?
谁料敖沄澈没有出声,反而是允恒隽来了句,“最吃不惯水族的腥气,可有别的?”
……
这下好了,他说话声不轻不重,正厅所有点了那道香檀烧鱼的客人都朝他们四个看来。
鹿红尴尬地轻咳一声,笑着打圆场,“我哥他这个人吧,口臭,怕吃了鱼让嘴更臭,别见怪哈别见怪,大家继续吃大家的。”
允恒隽语塞,他也注意到了大家看他奇异的眼光,于是罕见的没有反驳鹿红。
涂山绛将手中的元宝拿给小二,“你且随便上些轻淡的素菜,再提半斤好酒,让我们喝了暖暖身子,最好是要桂花酒。另外,开两间上房,我们晚上在这住下。”
屋内烛火通明,照得那锭沉甸甸的元宝发出比太阳还刺眼的光。
不远处一桌大汉眯了眼,眼前这两名女子穿着非富即贵,尤其是那紫裙,要是他们没认错,她裙摆上都缀着珍珠和金线!
她们长得也好看,像是仙子下凡,虽然那披着又红又蓝的大氅的女子看起来不太好惹,但在色心和那锭元宝产生的贪念效应的驱使下,他们离桌,向她们俩走来。
敖沄澈先发现了这一点,他挑眉,有好戏看了。
浑然不觉的鹿红找个宽敞的桌子坐下,笑着跟涂山绛分享:“姐姐你总是在蓬莱呆着,不知道这人间很多饭菜可是香甜爽口!等这次案子结了,我陪你在临台好好玩玩。”
“好啊,涂山常年收到来自人间的姻缘愿望,我倒是还不了解这有情的地方。”
“呦,不知两位姑娘从哪儿来啊?”三名大汉在四人所坐的桌前站定,好巧不巧挡住烛光。
视线暗下来,鹿红下意识闭眼,她的眼睛跟别人不太一样。当光源交替,太过明亮或者太过昏暗,都会令她双眼钝痛,刺痛感蔓延整个眼眶,她皱眉,却缓解不了半分。
敖沄澈凝视着她,心思转动间,他抬手点燃了桌上的灯油。
鹿红重新睁开眼,就在睁眼那瞬间,她抄起筷子筒起身,狠狠砸在离她很近的那个大汉的头顶,“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周游楼这么大你不往别处走,跑我们桌前挡光来了?”
大汉被砸懵了,散落的筷子一根根掉在地上,他愣愣地瞪着鹿红。
“不是,你这小女娃什么意思?我们哥几个不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你缘何抄起家伙直接砸我二哥?”另外一名大汉想要为他哥发声。
“我们缺你跟我们打招呼啊?你们是谁啊?是宋国皇帝啊还是南康王啊?”鹿红很不解,“我砸他怎么了?你站的离我近点我砸的就是你了。”
发声的大汉也愣住了。
最后边那个大汉见自己俩哥哥都吃瘪了,居然还想在这挽回败局:“你胆敢公然提陛下与南康王的名讳?你方才付给小二的那锭元宝从哪儿得来的?宋国律法严明规定,盗窃官银有违王法!”
鹿红呼出一口气,挽起袖子就要干他丫的。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三人怎么这么事儿多呢?他们管得着她的元宝是在哪儿来的吗?
端着菜盘子跑回来的小二眼见这针锋相对的场面,直接傻眼,这三个可是临台有名的恶霸!他惹不起啊他,坐下来的那四名客人又看着好生富贵,一上来先是给了他一锭元宝!
可别出了什么事!周游楼一张桌子的价钱都能买他命了!
不行,他得去平息一下那三名恶霸的怒火,不然遭殃的肯定就是那四名贵客了。
打他几下就打他几下吧!他自小当牛做马在这周游楼赚取不多的银钱,早练得皮糙肉厚,但那四名贵客看着都孱弱,除了那墨绿色衣袍的公子还强壮点……
小二一咬牙,把菜盘往掌柜桌上一放,跑过来谄媚着:“张大哥、王二哥、李三哥,您们这是干嘛啊?小的知道您三人爱交些天南海北的朋友,只是这一桌的客人们,刚点了菜还没吃点,您看?”
“滚开!”李三哥一巴掌给小二推开了,“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小二踉捂着肩膀,那惯常搭在肩头的毛巾都落地,他踉跄着站稳,却见——
那披着又红又蓝的大氅的女子稳稳掐住了李三的脖颈。
张大和王二要上去扯开她,那坐在最角落的墨蓝锦袍公子出声,带着稳稳的威压,“别动”。他分明是笑着的,但眉眼的桀骜就是让人摸不透。
鹿红掐着李三,一甩手,众人眼见,那么魁梧健硕的大汉被她不费吹灰之力丢在了地上,肥肉砸在地上咣当一声,小二都怕把周游楼的地板砸碎了。
“你打人干什么?”鹿红盯着李三,伸手指向小二,“这小孩惹你了?”
小孩?
我二十七了。
小二呆若木鸡,二十七也算小孩吗?
涂山绛眼波下沉,她明白这三名大汉为什么来找他们的茬子,不是看见了她们递给小二的那锭元宝而心生邪念,就是看见了她和鹿红这姣好的面容。
贪图富贵美色,仗势欺人,可怜的小二轻易被推开,却再不敢上来。
这些强权产生的恶正在渐渐吞噬人性中的善意,即便有人行善,也只能是变相伤害自己。
这便是人间。
她忽然联想到业池,那口盛放三界众生业障的大缸。
听说业池的水总是不停上浮,大有漫过整个缸口流出来的意味。
涂山绛看向敖沄澈,墨蓝衣袍的公子摇着折扇带笑看戏,注意到她的视线后,他掀了掀眼帘,但并不看她,只是一如既往调戏着鹿红,“小鹿啊小鹿,手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