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冲杀宋军
种师道麾下东路大军，数万步卒前驱踩踏出的黄尘形成蘑菇云。
七千铁林军的马蹄在雾中敲出闷雷，二十万只牛皮战靴叩击大地的频率，与白沟河的浪涛达成诡异的共振。
西北边军精锐的‘山字兜鍪’在阳光下流转冷芒，连环锁子甲碰撞声如暴雨打在青铜鼎上。
前锋弩手背负‘神臂弓’，漆成黑色的复合弓臂探出队列，恍若群蛇吐信。
上千辆‘武刚车’组成移动壁垒，车上载着八牛弩的巨型箭矢，依稀可辨‘宣和年制’的文字。
车辕间挤着投石机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百面‘雷公鼓’分列中军，鼓手袒露的胸膛绘着蚩尤图腾，鼓槌每落下一次，大地便在牛皮鼓面的震动中矮下半寸。
鼓点突然转急，十万喉舌同时发出‘嗬！嗬！’的呼号，惊起芦苇荡里的白鹤群。
八百里加急的‘金字牌’信使在阵列间穿梭，猩红的马尾流苏扫过士兵面庞。
左翼突然出现骚动——前军校发现河道里漂来辽国的劝降信，信筏上钉着昨夜偷营宋军的耳鼻。
种师道立马于‘黄屋车’上，八旬老将的‘狻猊铠’已生铜锈，却仍罩着西北十年霜雪。
他右手按在‘大夏龙雀刀’的鲨鱼皮刀鞘上，左手握着断绝的箭杆——那是三日前童贯派人送来的，刻着‘勿伤辽民一骑’。
老将突然以刀背敲击青铜鐏，三声响罢，全军沉默如死。
萧干、张令徽二人并肩站在白沟河南岸瞭望台上，当真有被宋国军容给震慑到。
萧干叹了口气，道：“不愧是南朝老将种师道，此战危矣。”
张令徽很想问一下萧干，‘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吗？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沉吟少许，询问道：“都统大人，既然此战凶险，不如诈降？”
“此前从俘虏的宋卒口中得知，宋国皇帝‘御笔三策’，想要招降我大辽，而童贯对此任命坚决拥护，若是我军诈降或许有一线生机。”
萧干蓦然片刻，点头道：“既如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二人对视一眼，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随后便遣使，称二人愿降，并且索要高官厚禄，此事需要枢密院事童贯对话。
种师道想起道君陛下‘御笔三策’，无奈之下只好将辽军愿降的消息告知童贯。
就这样，辽、宋两国士兵对峙在涿州南兰沟甸处，两军呈隔河对垒之势。
宋军占据桥头，种师道下令，让麾下频频向辽军招降，并且还派人把黄榜旗送到河对岸辽军那里去。
辽军将领看了后大骂：“不用废话，不就是死吗。”
话语未完，矢石如雨就向宋军射来，宋军不曾防备，又拘于命令，不敢还击，损失不小。
前军马上把这个情况报告了种师道，种师道说：“既然两军交锋打起来了，怎能束手就死？还击的有功。”
诸将又吵嚷着说：“如果兵不血刃和平招抚燕京，那么和诜等人吃现成的，坐在那里等着奖赏。而我们还要来干什么？”
于是乎，宋军在这种非常拧巴的思绪中，煎熬地等待着坐镇雄州的童贯命令。
而趁此期间，萧干、张令徽立刻巩固防线，消化战果，将此前缴获的物资纷纷装备起来，缴获的马匹立刻分发给步卒。
宋军煎熬等待，辽军以逸待劳。
时间匆匆，来到了五月底。
宋军在这样的情况下，等来了童贯‘宋军不得主动出击的命令’。
明明可以一口吃下辽军，然而因为道君陛下‘御笔三策’，童贯想赢的漂漂亮亮，让辽国看看我大宋军威，让麾下摒弃阵型，于战场之上一字排开，挑衅辽军。
然而，面对童贯种种做派，种师道直接言明辽军有可能是诈降。
童贯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斥责种师道，随后让其作壁上观，让早就准备的副手和诜接收东路大军。
和诜自然是童贯的坚持拥护者，命令宋军不得出击，绝对不能伤害辽军一兵一骑，并且继续一字排开阵型，每日劝降。
......
兰沟甸辽军营帐。
张令徽、萧干‘诈降’，一连拖了许久。
然而，二人明白这不是长久之际，一旦宋军反应过来，面对大军压境的宋军，已方还是抵挡不住。
近日宋军一字排开，毫无阵型可言，将耀武扬威发挥的淋漓尽致，每日的招降更是变着花样进行，说是招降，但是这话听在萧干耳中，如同羞辱一般。
今日是彻底无法忍受，嚷嚷着要出去和宋军决一死战。
张令徽张了张嘴，已经无力再劝。
这几日二人也没闲着，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但仍旧束手无措。
好像除了与宋军痛痛快快战一场外，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砰，是可忍孰不可忍！”萧干看向一旁溪族骑兵，沉声下令道:
“召集八百勇士，随本都统冲杀宋军！”
萧干震怒下令，麾下莫敢不从。
再者，众将被宋军花样百出的招降，生了一肚子火气。
“输人不输阵，合鲁，牵我马来，随都统大人冲杀宋军。”张令徽沉声道。
“哈哈哈，好小子，有气魄！”萧干大叫一声，拍向他的肩膀。
嘶！嘶！
张令徽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龇牙咧嘴。
此时，北枢密使萧干却说:“好一个输人不输阵，但是，此地若无你指挥，一旦宋军攻来，我大辽勇士岂不是要白白沦为冤魂。”
张令徽一怔，他没有料到萧干会说出这番话来。
见到张令徽欲言又止，萧干果断道:“不必逞一时之勇，若是老夫不幸战死，你当率领我大辽勇士诈降宋军，适时而动。”
“溪族四军听令，若是老夫不幸战死，尔等听张都监号令，不得违令！”
“不可，请枢密使大人三思。”
“都统大人切莫冲动，区区宋军而已。”
“您是我溪族大王怎可轻易涉险？”
“我溪族四军愿追随大王死战……”
随着萧干下令，其麾下溪族四军将领纷纷劝说。
自从不久前，张令徽跟随萧干联合耶律大石、宰相李处温等人，拥立辽南京府留守耶律淳为帝，建立北辽，其便被耶律淳任命为知北院枢密事，兼诸军都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