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琥珀暴君

第一粒时砂刺入艾莉西亚的眼眶时，她的父皇正在加冕三百周年祭的礼台上化为金沙。

鎏金穹顶轰然炸裂，千万颗金色沙粒裹着历代君主的记忆倾泻而下。财政大臣刚举起祝酒银杯，沙粒便钻进他张开的嘴——他的皮肤瞬间透明，血管里奔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闪烁的星图。礼官尖叫着抓挠喉咙，从指尖开始结晶，最后凝固成跪拜姿势的金色雕像，掌心还托着那枚没来得及献给皇帝的时砂怀表。

“艾琳……快逃……“父皇的银甲在沙暴中剥落，露出胸腔内跳动的黑色陨石。他徒手撕裂自己的肋骨，将那块时砂核心砸进女儿掌心：“别相信过去的我！“

艾莉西亚的银发被沙暴卷成旗帜，左眼溅入金沙后灼烧般剧痛。透过逐渐结晶的瞳孔，她看见更恐怖的画面：沙粒中浮现出历代赫伦皇帝的面容，那些本该沉睡在陵墓中的先祖，正用她父皇的声带齐声嘶吼：「皇血即养料」。

赫伦王座建立在谎言之沙上。

三百年前，初代皇帝从陨星中提炼时砂，宣称能通过沙粒回溯先祖智慧。历代统治者用它们修改史书、预判叛乱，甚至将罪臣的记忆抽成丝线缝入自己大脑。但他们藏起了最致命的代价——使用时砂越频繁，血肉越接近无机物。艾莉西亚看着自己左手小指渐渐玉石化，终于明白为何父皇近十年拒绝触碰任何人。

沙暴中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摩擦声。十二座先祖雕像正在礼台重组，它们用艾西利亚祖父的脸微笑，却发出初代皇后的声音：“乖孩子，把核心放回祭坛。“

囚车撞穿西侧殿琉璃窗时，雷恩正在计算沙暴的斐波那契螺旋轨迹。

作为敌国送来的质子，他的脖颈被秘银锁链磨出血痕，但这不妨碍他在车壁刻下第七组数据。当沙粒穿透铁栏，他平静地摊开手掌——金沙在距皮肤半寸处诡异地静止，像遇到天敌的蛇群般蜷缩后退。

“容器在这里！“沙化的禁卫军统领突然转头，眼眶内的金沙瀑布般倾泻：“执行回收程序！“

雷恩捏住一粒试图钻入耳道的时砂，灰眸映出沙内封存的记忆画面：雪白实验室里，穿防护服的人们正将紫色药剂注入一具苍白躯体。那具身体的脸和他一模一样。

艾莉西亚跃上囚车顶棚时，雷恩正用指甲在车底刻下第43遍「我不是容器」。

“握住这个！“她把灼热的时砂核心按进他掌心。黑石触碰到皮肤的刹那，以囚车为圆心爆开球形真空，狂暴的时砂撞上无形屏障，竟凝成漫天金色冰凌。

雷恩的呼吸突然急促，脖颈锁链纹路泛起幽蓝光芒。艾莉西亚这才发现他的皮肤下流淌着液态金属，而自己的结晶化左眼竟能透视——少年胸腔内没有心脏，只有一团搏动的星云状物质。

“你不是人类。“她剑锋抵住他咽喉。

“你也不是完整的皇族。“雷恩握住剑刃，鲜血却是诡异的钴蓝色：“你的染色体第13对序列正在沙化，最多三个月就会变成时砂傀儡。“

地砖突然塌陷，他们坠入先帝陵墓密道。

腐臭味中，艾莉西亚擦亮时砂火炬。火光惊醒了墓壁上的暗金色浮雕，那些描绘初代皇帝功绩的画面开始流动——戴哭笑面具的白袍人站在祭坛阴影处，手中的《命运之书》正在改写加冕誓词。

雷恩突然剧烈头痛，秘银锁链灼烧出焦痕。艾莉西亚的结晶左眼同步刺痛，恍惚看见幻觉：雪白实验室里，戴同样面具的女人正将时砂核心植入一具苍白躯体。

“艾莉西亚·赫伦。“男女混声的吟诵从墓道深处涌来，金沙凝成赛琳娜的身影，面具左半张哭脸滴落血泪：“你将在第七次月蚀时，成为新纪元的第一个祭品。“

逃亡者撞开暗河闸门的瞬间，雷恩颈间锁链应声断裂。

艾莉西亚转头看见永生难忘的画面——少年灰眸化作时钟齿轮，沙暴在他身后温顺地聚成王座。赛琳娜的虚影跪在他脚边亲吻地面，面具裂缝中传出三百年前初代皇女的惨叫。

“你究竟……“

质问被闸门外的景象打断。六个额前涂着荧光时砂的孩童正在分食罐头，他们脖颈挂着与赛琳娜面具同款的沙漏项链。最大的男孩舔着果酱刀抬头，瞳孔深处闪烁着艾莉西亚父皇的面容。

“姐姐要买情报吗？“他咧嘴笑出满口金沙：“用你正在结晶的左眼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