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单挑

朔风卷着砂砾抽打箭楼木栏，V型河道里的浊浪撞上礁石，炸开数丈高的惨白水雾。

卡尔扶着结冰的箭垛俯视浅滩，狼皮披风边缘的冰棱随着呼吸断裂，碎落时发出琉璃坠地的清响。

“这河...“奥戈盘坐在箭楼下削箭，突然扬手接住一片被风掀起的碎冰，“连水獭都得绕道。“

他身旁的哈克正用狼牙串上的碎肉喂猎鹰，科罗辫梢的铜铃随阴冷笑意轻颤，每个铃铛内壁都涂着见血封喉的蛇毒。

卡尔剑锋所指的浅滩处，一具顺流而下的雄鹿尸体正被暗流撕扯。

鹿角卡在礁石缝隙间，内脏像红绸带般在水中漂荡。

少年弩手被钢弦割破的食指渗出血珠，刚要往衣襟上抹，卡尔抛来的青铜指套精准落入怀中。

他抬头时只看见卡奥的背影——锁子甲肩甲上凝结的冰霜正被日光蒸腾成雾气。

杰洛掀开漏风的帐篷时，三个新兵像幼犬般蜷在发霉的羊皮褥上。

他解下自己的狼绒毯盖上去，破损处露出的刀痕蹭过新兵长满冻疮的脚踝。

值夜侍卫注意到，统领虎口结痂的伤口又崩裂了——那是白日教新兵拉弓时留下的。

西侧栅栏边的异动打破死寂。

杰洛抬手间，两名侍卫的淬毒匕首已出鞘。

月光突然刺破云层，照亮草窠里赤脚男孩褴褛的衣摆下，一排肋骨如同琴键般分明。

孩子紧抱的染血布包被掀开时，半截刻着双塔纹的断箭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黎明破晓时分，奥戈撞开帐帘：“四万咆哮武士压境！“卡尔佩剑横扫案几，朱砂罐应声炸裂，猩红粉尘如血雾蒸腾。

对岸夜空被万千火把染成病态橘红，三十尺高的剥皮马颅图腾在焰光中缓缓升起。

正午烈日灼烤河道，卓戈军阵飘荡着婴儿颅骨串成的旌旗，空洞眼窝里塞着燃烧的硫磺块。

四万武士齐声撕开兽皮战袍，胸膛上幽蓝刺青随着肌肉贲张泛起荧光——那是用夜影蜥毒液纹就的古老战纹。

卡尔方阵爆发出整齐的跺地轰鸣，三千青铜盾同时砸向龟裂的河床，震得碎石如蝗群飞溅。

长矛兵将四米钢矛架在盾牌缺口，涂抹粪汁的矛头引来成团绿头苍蝇。

烈日炙烤着V字河口战场，多斯拉克人的战吼如雷暴般震荡大地。

卓戈卡奥策动雪白战马踏尘而出，猩红兽皮下裸露的胸膛刺满血色战纹，弯刀刃口密布豁痕。

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卡尔，嘴角扯出轻蔑弧度。

卡尔胯下暴风马昂首长嘶，锁子甲映着日光泛起冷辉。

绣有冰原狼纹的披风在热浪中翻卷，剑锋直指敌酋：“你的狂妄会葬送整个卡拉萨。“

两匹白马在沙尘中对冲，弯刀与长剑凌空相击迸出火星。

金属碰撞声撕裂凝滞的空气，河滩碎石在铁蹄下迸射。

卓戈的弯刀贴着卡尔耳际掠过，削断一缕飞扬的黑发。

弯刀劈开热浪时带起刺耳鸣啸。

卡尔俯身避过横扫，剑尖毒蛇吐信般点向对方腋甲接缝处，卓戈猛然旋腕用刀背獠牙状凸起卡住剑刃——金属刮擦迸出连串橘红火星，溅在卡尔锁子甲上滋滋作响。

两匹白马错蹬的刹那，卓戈突然探身擒拿卡尔右肩。

狼头护肩在蛮力挤压下发出金属变形的呻吟，卡尔顺势侧翻离鞍，左靴狠踹对方马腹。

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卓戈借势腾空劈斩，刀锋掠过卡尔飞扬的发辫，削断三根编入发丝的青卡尔落地翻滚激起沙尘，突然挥剑劈向河滩湿泥。

混着碎石的泥浆泼向卓戈面门，后者挥刀格挡的瞬间，卡尔剑锋已穿透泥幕直取马腿。

卓戈猛拽缰绳令战马扬蹄，瓦雷利亚钢剑擦着马蹄铁划过，在河石上犁出半尺深沟。

当卓戈策马回冲，卡尔突然掷剑入地，徒手抓住马尾借力腾空。

弯刀贴着他后背划过披风时，钢靴已猛击卓戈持刀的手腕。

弯刀脱手的瞬间，卡尔凌空绞住对方脖颈，带着全身重量将其掼下马背。

两人在碎石滩上翻滚三周，最终卡尔膝压其胸，染血的剑尖抵住卓戈喉结——五步外，那柄多斯拉克弯刀正斜插在剧烈起伏的沙地上嗡鸣不止。

卡尔收剑入鞘，用剑脊轻拍卓戈肩头：“按草原规矩，你的马鞍袋和部族归我了。“

卓戈啐出血沫，脖颈青筋暴起：“给我个战士的死法！“

“想当英雄？“卡尔靴尖挑起地上的弯刀踢过去，“那就让部众放下武器。“

四万咆哮武士的怒吼突然沉寂。

卓戈攥着刀柄的手指节发白，刀尖抵住自己心口时微微发颤。

卡尔俯身拾起对方染血的狼头项链：“现在，你每喘口气都在消耗我的财产。“

河滩上的碎石突然开始震颤——哈克与科罗的铁骑正从山丘俯冲而下，掀起遮天蔽日的尘暴。

残阳将V型河道染成血沼，两万铁骑在丘陵上组成黑压压的弧形。

卓戈的寇长们踩着满地碎石走来，青铜匕首割开掌心时，血珠坠入砂砾的声响清晰可闻。“

以血为契——“最年长的寇长嗓音嘶哑，掌心血痕按在卡尔靴前的战旗上，“吾等奉月之鞭为主。“

他身后四万人陆续跪成赤潮，割掌的动作掀起细密的皮肉撕裂声，空气中浮起铁锈味的薄雾。

卓戈被铁链捆在剥皮图腾柱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盟卫率先折断弯刀。

当最后一个寇长宣誓完毕，卡尔突然抽出佩剑斩断图腾柱的绳索——倾倒的剥皮马颅正砸在卓戈脚前，飞溅的木刺扎进他裸露的脚背。“

牵马来。“

卡尔甩去剑上木屑，目光扫过那些低垂的头颅，“该去接收我们的新帐篷了。“

奥戈狞笑着抛出套索，将卓戈拽倒在马后拖行。

沾血的沙地上，四万双新附庸的脚掌同时转向，踏碎了残存的狼头战旗。

鹰巢城大厅的冰蓝色石墙上凝着霜花，艾德·史塔克站在月门旁的高台，背后的寒风卷起他灰褐披风。

莱莎·徒利的尖叫声还在回廊间回荡，两名石塔骑士已用陨铁镣铐将她拖向天牢。

“琼恩·艾林。“

艾德的声音冻住了所有私语，被除名的少年瘫坐在镶嵌珍珠的孔雀石座椅上，“从今日起，你只配称作石东。“

青铜约恩·罗伊斯突然轻笑出声，指节敲打着自己祖传的青铜铠甲，七芒星纹章在壁灯下泛着幽光。

当艾德宣布布莱克·石东之子为继承人时，某位雷德福伯爵的琥珀酒杯突然脱手坠地。

紫杉木地板上流淌的深红酒浆，恰好漫过雕刻在石砖上的艾林族徽。

几个海鸥镇商人交换着眼神，其中一人正用镶翡翠的指甲锉悄悄削下桌角的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