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断玉玦
永嘉五年冬,黄河冰凌撞击函谷关的声响穿透残庙。窦燕锋怀中木匣突然发出金戈震颤之音,皇甫彻指尖银针应声落地——这声响竟与永嘉元年东海王夜闯武库时的“墨家千机匣”如出一辙,彼时十二名守库锐士皆被那机关弩穿喉而亡。
“竟是鲁阳城防图!”皇甫彻瞥见木匣暗层露出的羊皮卷边角,那正是月前祖逖派死士送入洛阳的密件。烛火摇曳间,窦燕锋大腿箭伤渗出的血水在青砖上洇出八卦纹,竟与庙中当年苏武持节图的地砖排布暗合。
“贤弟可识此物?”窦燕锋剑尖挑起供桌残烛,火光映出壁画中苏武节旄——那顶端青铜构件赫然是墨家“非攻令”形制。更奇的是,画中羝羊眼珠嵌着半枚玉玦,与皇甫彻怀中残玉拼合后,浮现出“河内”二字阴刻。
骤闻庙外塞马嘶鸣,匈奴特有的狼头箭镞已钉入门柱。皇甫彻嗅到风中膻气,那是并州刘琨密报中提过的“铁弗部狼骑”——三日前正是这支精锐焚毁了陈留王氏的藏书阁。
“踏坎位!”窦燕锋剑鞘猛击供桌下方机括,地面裂开的密道中赫然可见墨家朱雀纹机关轨。皇甫彻扶他跃入时,瞥见其颈后浮现赤色刺青——竟是当年裴侠在洛阳太学讲武时,为门生烙下的“破胡印”。
匈奴大将呼延寿的流星锤砸碎庙门,此獠上月刚血洗荥阳郑氏庄园。副将王霸用环首刀挑开神像帷幔,霎时触发壁画中毒弩机关,七窍流血的尸身倒压住半幅《武库水道图》——正是皇甫彻遗失的那部分。
地底密道内,窦燕锋剑锋擦过石壁火星,照亮“汉节尽·墨魂存”的铭文。皇甫彻突然扣住他手腕阳溪穴,三快两慢的按压正是羽林卫旧部暗号:“大将军要我问:并州弩机图纸可还完整?”
“原来你真是祖豫州(祖逖)的'青囊医'!”窦燕锋扯开内襟,肩胛处黥着河内柳氏密探的“截镞纹”,“三个月前我混入平阳汉国太史署,偷出的不止是城防图...…”话音未落,上方传来机关碎裂声。
呼延寿的流星锤使出“北斗裂地式”,七道锤影将苏武神像轰成齑粉。藏于空心神像的《并州坞堡联络册》飘落,却被锤风绞碎。“楼兰”残页尚未坠地,已被马蹄踏作泥泞。
“人在何处!”呼延寿的锤链缠住皇甫彻脖颈,却见其突然以匈奴语高唱《出塞曲》——这正是当年中郎将苏武教给匈奴牧童的调子。趁敌怔忡刹那,皇甫彻双指疾点其膻中穴,指法竟是裴侠独创的“截脉惊龙手”!
锤风回护的间隙,三枚玉玦碎片射入壁龛,拼合出完整的墨家机关钥。待匈奴人破开密室,唯见墙上血书“节断剑存”,血迹蜿蜒指向暗河方位——二十年前裴侠正是由此水道夜袭成都王颖大营。
暗河尽头,窦燕锋怀中木匣遇水展开,竟是涂着鱼油的防潮城防图。对岸芦苇丛中,墨家弟子操纵的“木鸢”正悬着祖逖的“闻鸡幡”。“将军可准备好了?”为首老者亮出半枚矩子令,“三日后泰山墨城,该让匈奴人见识'百工破阵图'了。”
此时洛阳废墟间,呼延晏手中的《禹贡地域图》突然自燃,灰烬显现泰山墨纹。他望向东南方,那颗象征杀破狼的妖星,正照在怀帝遇害的平阳城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寒铁烙》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