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9章 容易清点人
洪承畴沉吟片刻,忽而转首看向帐外夜色,语气骤冷:
“传令——”
帐门一掀,帐外令官急步而入,拱手候命。
“全军收营,各营整队,于中军帐前集结。”
“每伍五人,一伍一火把,各归本队,不得喧哗,列队后不许走动!”
洪承畴目光如电,扫视帐内诸军官,语气冰冷,字字有力:
“自此刻起,三刻之内,整队未结束——军法从事!”
“是!”令官抱拳应命,转身而出。
须臾之间,军营外便传来数声长促号令,随即便是战鼓三响,沉沉直透营地上空——
“咚——”
“咚——”
“咚——”
三声鼓响,击破了夜的沉寂,声震营地,惊醒无数宿将。
营帐内外,火把渐起,号角悠然。
将士们翻身而起、整装列队,夜风中披甲戴盔,火光映在铁甲之上,犹如寒星点点。
这一夜,神枢第九营的士卒们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不多时,火光成行,整座大营如被烈焰唤醒。
六营将士列成方阵,五人一伍,整整齐齐站于中军大帐前方的空场之上。
鼓声停后,万籁俱寂,只余夜风呼啸,拂动铠甲间的铜饰轻响。
大帐内,洪承畴负手立于中军案前,终于迈步而出,马士英紧随其后,一言不发。
两人与中军官一道,站在营帐门前的高台之上。
火把将几人的身影拉得修长,映得面容如刀削般冷峻。
洪承畴俯视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军阵,缓缓开口:
“本官奉兵部钧令,督察神枢九营之操练整备。自此日起,本营将每日按军制演练,军令军纪,丝毫不容含糊!”
他顿了一顿,目光如电,扫过人群:
“如今点卯之际,实到官员未满额——”
说罢,他一挥手,一旁的经历立刻展开一卷纸册,开始逐一唱名:
“随营千总王骧——未到!”
“把总李正、徐彬——未到!”
“哨官陈安、赵阔......皆未到!”
一连串未到之名喊出,营中将士面色不动,却有低低的倒吸冷气声。
洪承畴冷声下令:
“传令!”
“在!”一名校尉快步出列,单膝跪地听令。
“将以上未到之军官,一旦归营,即刻锁拿收押,待明日午时,于中军前问罪——以儆效尤!”
“遵令!”传令兵领命疾去。
营中一片死寂,没人敢出声。
洪承畴神色不改,再道:
“军无戏言,兵贵整肃。自今日起,每三日一查营,每五日一考操,十五日内操练不成、兵械不整、营伍不清者,连坐上官,从重处置!”
语罢,他声音一沉:
“听令者生,违令者死——本官绝不废言。”
风声猎猎,火把在夜色中微微跳动,大军静立无声。
洪承畴缓缓扫视全场,终于开口,这将是今晚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军令:
“各哨官——出列!”
他语气一顿,眼角余光扫过未到列之处,继续道:
“哨官未至者——由本哨左队管队暂代,即刻清点所属兵卒人数!”
“限一刻钟内,赴中军大帐回报!”
语毕,顿了顿,声音骤冷三分:
“逾期不报——军法从事!”
洪承畴不再多言,转身掀开大帐门帘,径直回入帐中。
马士英亦随后跨步而入,然而脚步方落入帐内,仍觉背后整片军阵中肃杀之气未散,似有无形压迫沉沉压向心头,连呼吸也觉凝重。
大帐内灯火摇曳,洪承畴看向马士英,面色稍霁,语气也终于温和些许,唇角一抹淡笑:
“你现在可明白......为何咱们前头要‘休假’三日了吧?”
洪承涛继续说道:“兵部令咱们彻底清查各营,将缺额兵员一一查明,说到底,就是要弄清楚,这些年里,到底有多少吃空饷的冗兵。”
马士英看着眼前这位方才在军阵前雷令风行、霜铁无情的同僚,不由微微一怔,眼中不觉浮上一丝钦佩之色。
他此刻已然明白洪承畴的布置,忍不住点头称赞:“洪主事,您这一招‘放鸟出笼’,让原本这等棘手麻烦的差事,竟叫你一下子化难为易,职下佩服得紧!”
洪承畴面色平静,只是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当日列操之时,林佐击说神枢九营兵额齐整、毫无虚缺,我便起了疑心。”
“可看那列队黑压压的一片,若是在那时清点人数,必定查核不到真实人数!”
“所以,”马士英接过话头,恍然大悟道:“你才故意在东西马坊村之间安营扎寨?!”
“此地离京城不过十里,咱们又在安营之后装作毫不过问的模样。”
“这般一来,那些临时凑数、混进军中的闲散之人,自然守不得几日苦营,等咱们一走,必然溜回京中.......等快到操练检视之前再返回军营......”
“而咱们只要趁机,突然杀回......这般手段,实是妙算!”
洪承畴此时,看了眼帐外,随后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等人来了之后,你来记录人数!”
“这神枢九营左中右一共六营兵马,等全部记录完毕,你我一人三营,对着记录再去帐外抽检核查一遍!”
马士英闻言,心中更是佩服,立刻恭声说道:“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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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京西,忻城伯府。
赵世新身穿便服,坐在大案之后,神色凝重。
案前则是一位青衣老者,须发斑白,身形清瘦,正垂手静立。
赵世新缓缓伸手,将案上一块红色绒布慢慢揭开。
那绒布之下,赫然露出两只沉甸甸、金光灿灿的金元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周郎中,”赵世新声音沉稳,却透着不容置疑之意,“请您屈尊来府,实无他意,只为问一句——病情到底如何?”
那周郎中眼睛死死盯着案上的金元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咳嗽日久,痰中带血,午后潮热,声低气短.....乃肺衰之症。”
他顿了顿,又道:“每日需三剂药调理,以养气敛肺,扶正为主......然此症虚损日久,实难根治。”
“说到底,只能缓解症状,欲求痊愈,恐非易事。”
赵世新眉头微皱,低声问道:“还有多少时日?”
周郎中抿了抿唇,迟疑着回道:“大约......半载一年,总还支撑得住。”
赵世新听罢,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为国尽忠,不得好报啊!”
周郎中闻言一愣,赶紧拱手应道:“伯爷所言极是,极是。”
赵世新这才抬手一指那对金元宝:“罢了,这些谢仪,都是你的。”
周郎中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连忙躬身施礼:“谢伯爷厚恩!”
周郎中刚要伸手来取,就看忻城伯赵世新伸手稍稍一阻,微笑的说道:
“周郎中,倒是还忘了一事......”
“请教伯爷,是何事?”
赵世新从大案之后拿出了一个小袋子,说道:“之前听人说,只要剂量少一点,就可以纯净身体,去除杂质。”
“一般修道之人都会服用......周郎中你乃名医,是否如此?”
说完,赵世新将这个袋子递了过去。
周郎中接过袋子,面带疑惑的往里面瞧了一下,然后一脸的震惊:
“这......这些剂量......”
“这些剂量自然是太多了......几成的剂量能去除杂质?”
周郎中心中惊疑,没听说过啊,这玩意还能去除体内杂质......
无奈之下,只好说道:“不过,若是......若是不至于身体不适,一成的剂量......应该没事!”
“这里的剂量也不多,要是变成三成,会如何?“
“.......服用下去,肺内会慢慢出血!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明白了,那就这样,这些谢仪,您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