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艳鬼惊鸿舞
熬汤工坊里雾气瘆人，十口青铜鼎咕嘟冒泡，血红色的“忘忧草“在汤里翻腾，活像一锅炖烂了的鸡爪子。哪吒蹲在房梁上，混天绫缠成个兜儿，正往下舀汤尝咸淡。
“呕——“他一口喷在敖丙后脖颈上，“这味儿比师父的洗脚水还冲！“
敖丙抖着冰碴子跳开，龙鳞差点炸成刺猬：“你拿我当试毒银针？！“手里凝到一半的冰舌头吧嗒掉进汤锅，溅起的血点子沾上衣摆，瞬间蚀出几个小洞。
“要得！“太乙真人从蒸笼后头探出头，鼻尖沾着炉灰，“勒个忘忧草是豹族心头血炼的，三斤血熬一两汤，孟婆够下本钱噻！“他酒葫芦往鼎沿一磕，舀了半勺咂摸嘴，“啧，火候大了，该放点陈皮...“
“放你个头！“乌雅一骨笛敲飞他勺子，“老申你快瞅瞅，这阵法眼熟不？“她靴尖踢开堆在墙角的药渣，露出地板上暗红的符咒——正是豹族祭坛常用的聚魂纹，只是倒转了乾坤位。
申公豹尾巴毛唰地炸开，爪子抠进砖缝：“逆、逆魂阵！这玩意要、要活剖三百...“话没说完，西头忽然传来脚步声。哪吒拽着敖丙往鼎里跳：“下饺子咯！“
青阳子缩在灶台后头直念经，眼瞅着孟婆拄着蛇头杖进来，黑袍子扫过阵法时，地面符咒突然泛红光。老太婆弯腰搅汤的瞬间，他瞥见她后颈有块豹纹胎记。
“乖乖...“青阳子哆嗦着摸裤腰带，“无量天尊在上，这孟婆咋跟申公豹一个族...“话音未落，太乙真人突然从鼎里冒出头，满脸通红地抱住孟婆大腿：“美女！加个微信呗！“
工坊死寂了三秒。
“师父喝了汤！“哪吒在鼎里扑腾，“这玩意致幻！“敖丙一掌拍冻半锅汤，冰碴子裹着太乙往外拽。老头儿还在嘟囔：“殷夫人你莫走嘛，当年昆仑山下的烤红薯...“
孟婆蛇头杖重重一跺，鼎下火焰轰地窜起三丈高。乌雅骨链刚甩出去，就见申公豹从房梁飞身扑下，嫁衣水袖卷住蛇头杖：“快、快跑！机关要...“
咔嗒一声，四面墙弹出无数箭孔。青阳子惨叫：“额滴亲娘！“裤腰带往上一抛，黄符还没燃尽就被毒箭射成筛子。哪吒抡起混天绫当鞭子抽，火星子溅到敖丙冻住的汤面上，炸出一片蓝汪汪的鬼火。
“接着！“申公豹甩过半边水袖，嫁衣绸子在空中旋成朵红莲，毒箭叮叮当当全钉在绸面上。乌雅趁机骨笛吹出个尖音，饿鬼道阴风灌进来，吹得孟婆一个踉跄。
哪吒突然蹿到阵法中央，火尖枪往地缝里一插：“小爷给你改个风水！“枪头挑起的砖石下，哗啦啦流出黑血，阵法纹路顿时扭曲。敖丙瞥见血里浮着片银甲，正是陈塘关将士的护心镜残片。
“撤！“申公豹拽着还在念叨烤红薯的太乙往外冲。哪吒临走前顺手往汤锅里扔了把辣椒面，顿时满屋喷嚏声——孟婆的褶子脸涨成猪肝色，蛇头杖指着他背影直抖：“小兔崽子！老身定要你...“
工坊外三百步，青阳子瘫在纸钱堆里喘气：“吓、吓死额咧...“乌雅突然揪住他衣领：“怂包！你刚是不是顺了孟婆东西？“
众人齐刷刷转头。青阳子袖口露出半截玉牌，上头刻着九转丹炉纹，炉口飘出的烟丝组成了个“敕“字——正是元始天尊的丹房密令。
申公豹的爪子掐进掌心。这纹样他太熟了，三百年前父亲接过无量仙翁的密函时，火漆印就是这个图案。
孟婆宴厅里飘着股腥甜味儿，三百盏骷髅灯悬在梁上，照得舞池中央像口煮沸的血锅。申公豹踩着三寸木屐往台上一站，嫁衣后摆差点缠住脚脖子。乌雅在帘子后头憋笑憋出鹅叫：“扭胯！对！把扇子甩起来！“
台下飘满缺胳膊少腿的看客，西海龙王搂着个蚌精坐首席，龙爪子都快伸到申公豹裙底了。哪吒蹲在房梁啃冥果，果核精准砸中龙王脑门：“老色龙，眼珠子掉出来啦！“
“你、你们...“申公豹尾巴在裙子里乱拱，兽耳烫得能煎蛋。孟婆忽然拄着蛇头杖起身，褶子脸贴到他颈侧：“这小娘子，倒有几分豹族的野性。“枯爪猛地扣住他手腕，指甲掐进脉门。
敖丙在幕布后捏了把冰针，被太乙真人按住：“莫慌！老申尾巴还没露呢...“话没说完，申公豹突然旋身甩袖，嫁衣飘带扫过孟婆眼前：“大、大人说笑，奴家是涂山...“他故意咬到舌头，簪花掉进孟婆酒碗。
青阳子猫腰溜到酒案底下，哆嗦着掏玉牌对符咒。哪吒弹指飞过粒火星，把他道袍烧出个洞：“怂包！快点！“玉牌嵌进地板凹槽的瞬间，整座宴厅突然震颤，东墙轰隆隆升起座青铜丹炉。
“无量仙翁的九转炉！“太乙真人酒葫芦哐当落地，“这玩意早该毁了啊...“孟婆蛇头杖突然暴长，杖头毒牙直刺申公豹咽喉：“好个豹族余孽！“
嫁衣裂帛声刺耳。申公豹撕开裙摆露出豹爪，尾巴卷住房梁荡到丹炉前：“三、三百条族人性命...今儿讨个利钱！“炉身符咒忽明忽暗，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火苗。
哪吒混天绫缠住孟婆后颈往柱子上拽：“老妖婆！小爷请你吃炭烤蛇肉！“敖丙趁机冻住西海龙王的酒樽，冰碴子顺着龙爪子往上爬。乌雅骨笛吹出尖啸，饿鬼道阴风卷着纸钱糊了孟婆满脸。
“小豹崽子...“孟婆突然咧嘴笑，黑袍哗啦碎裂，露出满背豹纹刺青，“认得这祭舞吗？“她蛇头杖点地，跳起豹族求雨舞，每一步都踏在申公豹幼时记忆的痛点上——那夜父亲领着全族在火堆前起舞，第二天就被天兵屠了寨子。
申公豹爪子抠进丹炉缝，炉口突然喷出簇蓝火，裹着片烧焦的红绸。哪吒瞳孔骤缩——那花纹跟娘亲的嫁衣一模一样。
“愣着干啥！“乌雅一骨链抽飞扑来的小鬼，“老申！炉子里有东西！“青阳子裤腰带缠住炉脚猛拽：“天地玄黄！给额开——“
丹炉倾覆的瞬间，三百颗金丹滚落，每颗里都封着缕残魂。太乙真人酒葫芦挨个敲过去，突然嚎出声：“殷夫人！这、这颗金丹在唱陈塘关的童谣！“
孟婆蛇头杖劈头砸来：“多嘴的老东西！“申公豹飞身扑挡，嫁衣残片蝴蝶般纷飞。他瞥见孟婆锁骨下的旧疤——正是豹族巫女成年礼的印记。
“姑、姑母？“申公豹的爪子僵在半空。三百年前送他竹笛的温柔女人，怎么会变成熬汤的恶魔？
孟婆眼底闪过刹那清明，突然抓住他手腕往炉口按：“快走！元始天尊在丹火里下了...“话没说完，炉内蓝火暴涨，吞没了她枯瘦的身躯。
哪吒抄起混天绫卷住金丹就跑：“风紧扯呼！“敖丙冻住整个宴厅，冰层下无数残魂伸出手。青阳子边跑边嚎：“额不想知道秘密了！放额回阳间卖泡馍——“
众人冲出酆都时，怀里的金丹突然发烫。哪吒摸到颗刻着莲花纹的，里头传出殷夫人哼过的摇篮曲调。申公豹攥紧从孟婆灰烬里捡到的竹笛，裂开的漆皮下露出“赠阿豹“三个小字。
鬼门关在身后轰然闭合，隐约传来无量仙翁的冷笑。乌雅突然揪住青阳子耳朵：“怂包！你顺的那壶是孟婆汤！“
太乙真人咂了口葫芦，噗地喷了：“龟儿子！勒是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