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婚礼
殷霜离当机立断拄着拐杖向院门走去。
刚出院门没多少距离,就听见背后传来喊叫:“快追啊!小妮子要跑!”回头一看,一群村民朝着自己追过来,领头的是个有些邋遢的汉子,后面跟着三四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年轻小伙。
不知道是哪个出的主意,快要追上殷霜离时,人群中一人丢来一根木棍,正中她后脑勺。
殷霜离就这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殷霜离发现自己被结实的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上了块布。
他听见门口有两人在聊天:“哎~真可惜了这小妮子,生的这般好看,却要被村长用来给他儿子配冥婚,这要是给我娶回家做老婆多好!”
另一人急忙阻止:“嘘~你连村长要的人都敢下手,不想活了你!”
“那咋了,我还不能想想了!不是我说你,你个老光棍,妻子死了有五年了吧。”不以为意的说道。
“哼!”
“啧啧,你说这冥婚过后她又不能给村家传宗接代......”
“你别想了,也就这两年村里来的外面姑娘少了,要是放在十年前,哼。十年前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切,搞得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似的,也就......五六岁嘛......”
“那你可知我听村里老人说的配冥婚的女人有什么后果?”
“不知。”
“陪!葬!”
殷霜离听了脸色苍白,使劲挣扎,可惜绳索纹丝不动。
有第三个声音响起,是个女声:“喂喂喂!你们两个在聊什么!没看日头下山了,赶紧把人给村长家送过去啊!”
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大门被推开了,三人鱼贯而入,两个男子扛起椅子走在前面,那个看着像是媒婆的女子紧随其后。
殷霜离发现挣扎无效之后就放弃了,在椅子上观察着行进路线。
三人四人出了房门,穿过院落,随后上了村中小路,走上大约50米,右转,十米再左转。
这一转进了一家院落,穿过院子,走右侧小路,又进了一间房间。
两个男子放下椅子就离开了,媒婆和房内守着的一人出了房间说话,殷霜离又看起内饰来。
这房子看着不像楚莹家和刚才躺着的院子一般老旧,似是重新装修过。
在殷霜离的面前是梳妆台,看着风格也许是上一个时代的东西,梳妆台的镜子倒是被擦的透亮。
右边放了一个高架,其上摆着一个铜盆,左边则是一面素色屏风,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不多时,媒婆与刚才守在房中的女人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串阿姨妈妈们。
她们抬上一个又一个精致的螺钿大漆首饰盒,在梳妆台上依次打开摆好,又走出房间,只留下两人束手站立在后方。
只见那首饰盒中放着成套的黄金掐丝珐琅首饰,还镶嵌着价值不菲的珠宝,细数下去:发簪、凤钗、步摇、项链、项圈、璎珞、耳环、戒指、臂钏、手镯、脚镯、腰佩......零零总总十数样。
身后,刚才与媒婆出去说话的女子开口了:“殷小姐,你可以称呼老身我萍娘。”
见殷霜离冷着脸不说话,她又道:“哎呦~可真是个冷面的小美人!下面我们三个来给你梳妆,你可别想着跑走哦,外面还守着人呢!”
说罢上手解开了绑在殷霜离身上的麻绳。
殷霜离盯着她,依旧不语,她也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期待柳暗花明。
萍娘也不恼,自顾自的说话:“你看看你有啥不高兴的!”
“你可知村长一家以前是干啥的?那是皇帝!”
“虽然不是啥大国,但大小也是个皇帝家的不是?”
“不然你以为这些首饰哪里来的?”
“那都是祖上传下来的!”
说着她拿起身后站立的一人手上捧着的凤冠:“你看看这冠,多好看啊!我要是有一件十辈子都值了!”
再拿起另一人手上的靴子与嫁衣:“你瞧这靴子,那是藕丝织的!水火不侵,还特轻便。这嫁衣,上好的蜀锦用金线绣了凤的!这放了百多年了,都不变颜色的!”
殷霜离眉头一挑莫名感觉这衣服有些熟悉,她好像曾经有过一件相似的?
“哎~也说这村长的儿子是真可怜,这么好看、阳光、健硕一小伙,偏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灵,就在18岁生日成人典礼上说倒就倒!”
“你要是早来个几年,指不定能名正言顺的嫁到村长家去呢!”嘴嘟囔着,手上也不停,萍娘开始了梳妆。
褪下粗糙的衣衫,一场沐浴让殷霜离身上原本清冷的气息变为令人愉悦的花香,换上大红的嫁衣,穿上轻盈的藕靴,凝如白玉的脸庞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妆容,随着萍娘轻揉的持着黄花梨的木梳梳顺了略显凌乱的乌发,一件件精致到近乎繁复的首饰点缀其上,最后戴上凤冠,抿上口脂......
看着镜子中沉鱼落雁的自己,殷霜离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装扮,但是心头的熟悉感却愈发强烈,经久不散:“这......真的是我吗?”
当门口挂着的灯笼都化不开漆黑的夜色的时候,当隐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的时候,殷霜离知道,时候到了。
清河村旁的山林中有一座新修的大墓,那是村长儿子的墓。
高大的墓碑上已然刻着:爱子温玄曜及孝媳殷霜离之墓。
新坟的封土还没有盖上,青石围砌的坑洞中空空如也,坟两侧竖立着长杆,顶上挂着散发微弱红光的灯笼,红色的绫从杆顶连垂到地上,白色的纱随着林间的风飘扬在空中,杆下竖立着成群的纸人手捧花圈,坟前的墓道上洁白的菊花瓣与血红的彼岸花瓣交织。
墓道的尽头传来了声响,是唢呐,自从出了村口,喜乐就换成了哀乐。
殷霜离坐在一顶由骨头制成的轿子上,也不知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八个身穿白色纸衣,扮作纸人的壮汉抬着轿子,最前端的路上有人撒纸钱开路,随后的人举着引魂幡,然后是乐队和放着牌位的灵车。
轿子后面一群人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也许都是些纸扎品。”殷霜离想着“与其说是婚礼,这就是一场葬礼,是村长他儿子的,可能也是我的......”想着她心沉了下去。
轿子慢慢的前进,最终停下了,殷霜离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这可怕的环境对于亲眼目睹父母死亡的她不算什么,很快就适应了,她很坚强。
没多久,远处传来一样的哀乐,近了,殷霜离看见一样的队伍,只不过灵车后面抬的是一口敞口的棺材,在后面跟着一大群村民。
队伍站定,只见为首一人向后方看了一眼,一个像是司仪的人走上前去,开始讲话。
讲了什么话殷霜离没听清,大抵是一些吉祥话和生平吧,她只想着关于陪葬的事情,现在看来,自己毫无逃走的机会,只能眼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浑浑噩噩的她在在一个村民的搀扶下走下轿子,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喊叫:“慢着!”然后看见楚莹踉跄着向自己奔跑过来,她身后还有两个人紧追不舍,试图抓住她。
为首的人闻声看去,所有的人都看过去,队伍尾部出来几个人扑过去,将楚莹摁倒了。
“村长!求求你村长!你放了她,你放了她吧!”倒在地上的楚莹大喊着。
“实在不行你用我来换她!不要再错下去了!村长!”
为首的人也就是村长扭过头去,身后的楚莹被人堵上了嘴,拉扯着送回村里去了。
殷霜离突然想起她刚到村子时,第二次醒来听到的争吵和楚莹进来时脸上的红印,嘴角擦去的血迹。
原来在那个时候村长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殷霜离的眼眶湿润了,她喃喃自语:“傻瓜楚姨!”
她觉得楚莹这个善良的可怜人简直有点善良的过头了,也许她想来换自己的命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苦难,不想再让同类经历一遍,既然命中已经注定了苦难,就全都加在她一个人身上吧......殷霜离的心不由的抽痛。
楚莹被带回去了,再没有谁能够阻止自己的死亡,殷霜离被人带领着,举着温玄曜的牌位跨过火盆,放好牌位,对着天地磕头,对着走出来的村长不甘的磕头。
最后等她走到棺材前的时候,她已经释然了。
“可惜我不能为爸妈报仇了......也许这是我的命吧!如果我更强一点就好了。”殷霜离这样想着。
而当她看到棺材里的景象时,她醒了。
“一个死了三个月的人怎么可能长这样?!”山风凑巧吹起了盖在温玄曜面上的红纱,露出一张俊美阳光的面庞,他好像只是在沉睡,甚至还带着血色。
殷霜离越发清醒,她发现温玄曜的双手也是带有血色的,皮肤饱满,可眼前的人分明已经冰冷。
熟悉的感觉再次涌来,“这件衣服......这不是?梦里!”她又发现温玄曜的衣服竟然与梦中红衣男子的一模一样。
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墓碑。
“温玄曜......温玄曜?好熟悉的名字,但记不清......”
看到殷霜离呆立在棺材前,村长以为她被吓傻了,只好出声提醒。
从思考中跳脱出来,无奈,殷霜离带着好奇朝着棺材拜下了最后一礼。
“嗡~”
殷霜离只感觉脑海中传来蜂鸣声,犹如黄钟大吕,在这一瞬间,她的意识似乎被完全震散,脱离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