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闭馆日,我在清朝当宠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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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出行的叮嘱

暮色四合时,公主府东偏院的厢房内亮起一盏孤灯。张若兰将最后一件石青缂丝貂裘叠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上细密的针脚。这是丰绅殷德明日奉旨巡查河工时穿的官服,她特意在领口内衬缝了块棉布——前日见他脖颈被朝珠磨得泛红,想来是那串翡翠珠子新换了金丝绦绳,比原先更沉几分。

“兰姑娘,驸马爷要的《水经注疏》寻着了!”小厮阿桂抱着几卷泛黄的书册撞进门来,带起一阵裹着雪粒的风。若兰忙用身子挡住案几上摊开的行装清单,墨迹未干的“火镰、艾绒”旁赫然列着“东阿阿胶二两”,那是她今早偷塞进药匣的私物——前日听太医说丰绅殷德咳疾反复,偏这人自己浑不在意。

窗棂忽地传来三声叩响,若兰心头一跳。转头正见丰绅殷德立在廊下,鸦青缎面斗篷上沾着薄雪,手里托着个鎏金珐琅手炉。他目光扫过她冻得发红的指尖,忽地将手炉塞进她怀里:“库房新贡的银丝炭,比往年烧得暖些。”炉身上錾刻的缠枝莲纹硌得她掌心发烫,恍惚想起前世在博物馆隔着玻璃柜见过的同款器物,那标签上写着“和珅府旧藏”。

“明日卯时三刻启程,劳烦姑娘再添件狐肷褶子。”他的声音比往日低哑,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若兰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绷带,昨日替公主试新弓时划破的伤口怕是又渗了血。她转身从樟木箱底抽出件玄色箭袖袍,借着理衣褶的由头凑近细看:“爷这趟要去沧州,河堤上风刀子似的,不如带那件银鼠皮里子的?”

话未说完,外头忽传来一串急促的銮铃声。十几个提琉璃宫灯的侍女鱼贯而入,固伦和孝公主踩着满地碎琼乱玉踏进门槛,猩红貂裘映得眉间东珠额饰寒光凛凛。她目光如刀划过若兰手中的衣袍,忽地轻笑一声:“兰姑娘倒是贴心,连爷贴身的衣裳都料理得周全。”

若兰慌忙跪地,额角几乎触到青砖上蜿蜒的冰裂纹。公主镶着珊瑚米珠的旗鞋尖在她眼前停驻,鞋面上用金线绣着五爪团龙——这是乾隆特许的殊荣,连亲王福晋都不得僭越。她听见衣料窸窣声,是丰绅殷德在行揖礼:“公主怎得亲临偏院?”

“皇阿玛赐的暹罗贡墨,说是画河工图最衬色。”公主将个紫檀描金匣子搁在案头,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轻轻叩打匣面,“只是这墨需用玉泉山水化开,驸马不如带上去?”若兰盯着地砖上晃动的人影,看见公主的护甲悄然勾起那件玄色箭袖袍的衣带——前日她分明听见太医说公主有孕,此刻却闻不到半分安胎药的苦香。

丰绅殷德的声音依旧温润如常:“公主思虑周全,臣明早就让阿桂去玉泉山取水。”这话像块冰砸进若兰心里。她记得史书记载,乾隆五十三年的沧州水患正是因玉泉山水渠偷工减料引发,而负责此事的工部侍郎,上月刚给和珅献了尊三尺高的翡翠寿星。

更漏声里,公主终于带着侍女们离去。若兰起身时膝盖针扎似的疼,却见丰绅殷德正凝望着案上的《水经注疏》。烛火将他侧影投在满墙舆图上,恰与那张后世出土的“丰绅殷德巡查河工图”拓片重合。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若见着堤上砌的是青砖夹夯土,爷千万莫近前细看......”

话一出口便悔青了肠子。果然见他蓦地转身,眼底闪过一丝惊疑:“姑娘如何得知沧州堤坝构造?”若兰攥紧袖中玉佩,那上头满文“福裕”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穿越以来她试过太多法子,提醒和珅收敛反遭叱骂,劝公主防备又被疑心争宠,如今连这人的信任也要赌上吗?

“奴婢...奴婢兄长曾在河工上讨生活。”她掐着掌心逼出泪光,“他说青砖吸水易裂,需得用糯米灰浆浇注才牢靠。”这话半真半假——前世导师带她参与过沧州古堤遗址考察,那些夹在明代条石间的清代碎砖,正是和珅党羽贪墨的铁证。

丰绅殷德沉默良久,忽地抽出腰间匕首。寒光闪过,若兰尚未惊叫出声,却见他割下一缕头发系在玉佩绦子上。“带着这个。”他将玉佩塞进她手中,指尖温度比珐琅手炉更灼人,“若三日后未收到我的书信,便去广源当铺找周掌柜。”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窗纸,像极了那日穿越前的风声。若兰摸着玉佩上突然发烫的刻痕,恍惚看见史书中那个风雪夜——嘉庆四年正月十八,和珅悬梁的白绫也是这般在风中飘荡。而此刻铜漏显示乾隆五十二年冬,距离大厦倾颓还有七年光景。

五更鼓响时,行装终于打点妥当。若兰将最后一件火绒包塞进皮囊,忽然瞥见镜中自己鬓发散乱,竟与故宫档案馆那张“和珅府侍妾李氏”画像惊人相似。画像题跋写着“嘉庆四年没入辛者库”,而此刻镜中人袖中藏着能预知未来的玉佩,掌心攥着改变历史的可能。

马车辚辚驶出府门时,天边刚泛起蟹壳青。若兰站在角门石阶上,看着丰绅殷德的背影融进晨雾。怀里的玉佩突然发出嗡鸣,一道裂痕悄然爬上“福裕”的满文刻字。她不知道,此刻沧州城外的驿道上,三十辆装着“青砖”的骡车正碾过薄冰;更不知道紫禁城奏事处的密折里,已有了“丰绅殷德巡查河工逾制”的朱批。

张若兰将最后一件狐皮大氅塞进樟木箱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内衬暗袋里的油纸包。那是她连夜配制的行军散,薄荷与冰片的辛凉透过布料渗进皮肤,倒比外头簌簌落着的雪粒子更刺骨些。

“这包艾绒要日日熏帐,蒙古地界多瘴气。“她转身将青瓷药罐塞进丰绅殷德手中,触到他指节处冻裂的细纹时,喉咙忽地哽住。烛火在雕花窗棂间跳跃,映得他眉间那道悬针纹愈发深重,像极了史书里那张早逝画像上的阴翳。

丰绅殷德握住她欲缩回的手,玄色箭袖滑落半寸,露出腕间缠着的褪色红绳。那是去年上元节她编的平安结,金线早已磨成暗褐。“不过是押送军粮的差事,倒教你弄得像生离死别。“他笑着将药罐搁在酸枝木方几上,鎏金珐琅怀表的滴答声混着更漏,在寂静里碾出细碎的疼。

窗纸忽地映过灯笼摇晃的光晕,张若兰警觉地挣开手。檐角铁马在朔风里叮当作响,她借着整理箱笼俯下身,额角几乎抵住他膝头蟒纹补子,“李侍尧案牵扯的八旗参领,断不可收他们赠的鹰犬“。这话说得极轻,却惊得丰绅殷德手中茶盏骤晃,碧螺春泼湿了孔雀蓝的椅袱。

“你怎知...“他压低的嗓音带着悚然,话未出口便被院中脚步声掐断。固伦和孝公主的貂裘扫过门槛,金约上垂落的东珠正悬在张若兰低垂的眼前,晃得她看清每道螺纹都沁着血似的朱砂。

“额驸明日寅时便要启程,这些琐事交给下人便是。“公主的鹿皮靴碾过满地月光,马鞭柄上嵌的和田玉碰着案角,那方盛着茯苓膏的甜白瓷碟便裂成两半。张若兰跪着去捡碎瓷,锋刃划破指尖时,瞥见公主腰间新换的鲛绡荷包——分明绣着镇魇用的人形纹。

丰绅殷德欲扶她的手僵在半空,喉结滚动着终是转向公主:“若兰通些医理,备的药材确比府医周全。“话音未落,公主突然轻笑出声,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紫檀架几案上,震得那尊鎏金自鸣钟都哑了声响。

“既是如此贴心...“公主丹寇划过箱笼里叠着的亵衣,拈起件月白中衣抖开,袖口密密的针脚便曝在烛火下,“连里衣都缝进艾叶,倒比我这正妻还周全。“她突然凑近张若兰耳畔,吐息间沉水香混着铁锈味,“你以为史笔如刀,真容得下你这蝼蚁改命?“

张若兰浑身血液霎时冻住,怀中碎瓷又深嵌半分。十年前穿越那夜见过的玉佩幽光,此刻竟在公主襟前隐约浮现,满文“福裕“的刻痕泛着诡谲的青。原来史书未载的,是这位刚毅公主亦被时空裂隙灼伤过魂魄。

“奴才逾矩了。“她以最标准的满人叩首礼伏地,前额触到冰冷金砖的瞬间,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梁柱间回荡,“愿佛库伦女神庇佑额驸此行。“这是她赌上性命的试探,果然见公主瞳孔骤缩——那位创世女神,本该是只有穿越者知晓的满族神话。

更漏滴尽子时,公主甩袖离去时的佩玉鸣响如丧钟。丰绅殷德屏退众人后猛然攥住她流血的手,锦帕按上来时带着龙脑香,“你方才说的李侍尧案...“

“收下便是死局!“她反手抓住他腕骨,怀表链子硌进掌心,“那些鹰犬脚环都系着红绳,你仔细看...“话未说完,窗外乍起鸦啼,丰绅殷德突然将她拽进屏风后的阴影里。菱花格心映着巡夜家丁的火把,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惊涛。

“自阿玛擢升军机大臣,你便总说这些怪话。“他指尖抚过她袖口艾叶缝成的暗纹,那是现代抗菌理念的古代实践,“上次预言黄河凌汛,这次又是鹰犬...“喉间的哽咽混进呼啸北风,“若兰,你究竟从何处来?“

檐角铁马突然狂乱作响,张若兰瞥见铜镜里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每次泄露天机都会引发时空排斥。她咬牙扯断颈间红绳,那枚藏着现代照片的银坠落进他掌心,“若见鹰犬红绳,便打开这个。“

东方既白时,她站在垂花门暗处,看公主将鎏金马鞍扣上他战马。当那队戈什哈转过照壁,怀表链子突然断裂,金壳坠地时震开暗格,露出她连夜描摹的和珅抄家图——八亿白银堆里,赫然躺着系红绳的鹰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