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噬渊龙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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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底的青铜铃在星砂中沉浮，锈蚀的铃舌撞出最后一声呜咽。阿青跪在新生通天树的根系旁，掌心穿透嫩芽的剧痛还残留在神经末梢。那株从北邙山巅破土而出的树苗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叶脉间流转的鎏金星砂被暗红的血丝侵蚀，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叶面下蠕动。晨雾裹着地脉渗出的黑雾漫过焦土，所过之处卵石崩裂成粉，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青铜锁链——每一条锁链都拴着半截慕容氏婴孩的骸骨，他们的脊椎骨被拧成诡异的螺旋状，头骨天灵盖上刻着噬魂符的残纹。

老黄牛石化的残骸突然震颤，牛角碎片中滚出一颗布满裂痕的龙睛。阿青伸手去拾，指尖触及的刹那，龙睛突然爆开——腥臭的髓液在空中凝成三百面棱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的终局：通天树吞噬三界灵脉、陈慧蓉的残魂在青铜棺中化作蛊虫、南宫羽的脊椎骨刺穿九重天穹……最中央的棱镜突然碎裂，镜片如刀刃般飞射，在阿青的龙鳞上刮出刺目的火花。

“叮——“

悬在枯枝上的青铜铃突然自鸣。阿青猛然抬头，北邙山巅的岩层正在塌陷，露出深埋的青铜巨棺。棺盖上的饕餮纹裂开血口，九条青铜触须从缝隙中钻出，每条触须末端都悬着一枚跳动的鎏金心脏——那心脏表面布满剑痕，分明是他被剥离的剑魄！触须刺入地脉的瞬间，整条溪流倒卷上天，裹着星砂的水珠凝成暴雨倾泻。雨滴在半空活化成青铜甲虫，鞘翅上的纹路拼出青麓书院的噬魂阵图。

“往生劫起，噬渊龙醒……“

初代圣女的声音混着龙吟震碎棱镜。阿青的惊鸿剑劈开虫群，剑锋触及青铜巨棺的刹那，棺盖轰然掀飞——陈慧蓉的尸身端坐其中，嫁衣褪成惨白，心口插着的本命簪却泛着猩红血光。她的睫毛突然颤动，鎏金竖瞳直刺而来，瞳孔深处浮动着圣女狰狞的笑脸。

“夫君……“

那嗓音与陈慧蓉一般无二，吐出的却是慕容玥的语调。阿青的龙爪刺入棺椁，却在触及尸身的瞬间被青铜锁链缠住。锁链末端连着九口青铜钟，钟内浮现九千世轮回的场景：第七世他将陈慧蓉炼成剑傀时她眼角滑落的血泪、第五百世剜出南宫羽龙睛时他喉间滚动的悲鸣、第九百世焚烧婚书时通天树根下蜷缩的婴骸……每个场景中的“阿青“都突然转头，瞳孔裂成复眼：“你才是蛊皿！“

通天树的根系突然暴起，缠住阿青的脖颈拖向树干。树皮裂开血盆大口，露出内里沸腾的星砂熔炉。熔炉中央悬浮着三百具冰棺，棺中封存着历代慕容圣女的尸身——她们的嫁衣下伸出青铜锁链，脐带般缠绕着一枚漆黑的卵。那卵壳表面浮动着噬魂符，每一次搏动都吸食着熔炉中的鎏金血。

“这才是真正的归墟之种……“圣女的声音从卵中传出，“九千世的因果，终成养料！“

阿青的逆鳞突然离体，裹着本源精血撞向黑卵。陈慧蓉的尸身突然暴起，本命簪刺穿他的胸膛——簪头雕刻的凤凰纹路早已被蛊虫蛀空，此刻正涌出亿万只漆黑的噬魂蛊！蛊虫顺着血脉钻入心脏，阿青的瞳孔骤然裂成复眼，视野中浮现九千个陈慧蓉——每个都在婚书焚烧之夜，将蛊卵种入他的灵台。

“你以为她爱你？“圣女的笑声震碎冰棺，“善尸动情之日，便是蛊种成熟之时！“

惊鸿剑的碎片突然在虚空共鸣，凝成剑魄长河。阿青的龙爪捏碎本命簪，簪中的涅槃火顺着蛊虫啃噬的轨迹燃遍全身。当火光触及黑卵时，通天树发出垂死的哀嚎——树干上亿万只竖瞳接连爆裂，青麓书院的废墟在熔岩中化作星屑。南宫羽的脊椎骨突然从圣女龙骸中离体，凝成真正的惊鸿剑贯穿树心。

地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悲鸣，北邙山彻底崩塌。阿青抱着焦黑的青铜铃残片跪在废墟中，怀里的陈慧蓉尸身正在晨光里风化。新生通天树的嫩芽穿透他的掌心，叶脉间鎏金星砂凝成最后的婚书残句：“……死生……不渝……“

牧童的赤足踏过溪畔卵石，腕间的铜铃与山巅残钟共鸣。而在海底深渊的裂缝里，未被焚尽的噬魂蛊卵悄然渗入根系，嫩芽的阴影中睁开猩红竖瞳。一缕黑雾裹着圣女最后的残魂，顺着地脉游向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