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劳燕分飞

当天下午，母亲双手紧紧攥着那本承载着希望与绝望的存折，指尖泛白，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注入其中。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一张一张，将那 3000元钱递到继父手中。每递出一张纸币，都仿佛是在亲手割舍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那些被欺骗、被辜负的日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继父一把夺过钱，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得意笑意，那笑容扭曲而丑陋，令人作呕。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催促着母亲赶紧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那急切的模样，就像是生怕母亲反悔。

从民政局出来，阳光依旧刺眼，可母亲却觉得周身一片灰暗。这场婚姻的变故，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将她曾经对家庭的美好憧憬砸得粉碎。她脚步虚浮，神情恍惚，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王虎心疼地搀扶着母亲，轻声安慰：“妈，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母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满是疲惫与苦涩，她摸了摸王虎的头，动作轻柔却又带着无尽的心酸。

回到家后，母亲看着这个曾经充满希望，如今却满目疮痍的家，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曾经的欢声笑语，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寂静，那些破碎的回忆，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刺痛着她的心。她知道，这个家已经破碎，她们必须重新开始。于是，母亲带着王虎，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回到了娘家。

一进娘家的门，母亲就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王虎姥姥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姥姥心疼地抱着母亲，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与愤怒：“这没良心的东西，怎么能这么对你！”王虎站在一旁，看着母亲痛苦的模样，心中对继父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待母亲情绪稍缓，王虎的舅舅们也都赶了回来。他们得知事情的经过后，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纷纷表示要去找继父算账。母亲连忙拦住他们，声音带着哭腔：“算了，都已经离婚了，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舅舅们虽然气愤难平，但看着母亲疲惫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作罢。他们心疼母亲，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默默诅咒那个负心汉。

母亲看着舅舅们，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虎的腿。我想治好他的腿，不能让他一辈子都这样。”舅舅们纷纷点头表示支持，他们深知小虎的腿疾对他的未来有着巨大的影响。母亲接着说：“我打算去找小虎的生父，他作为父亲，也该为小虎的治疗出份力。”

大舅皱了皱眉头，担忧地说：“你确定要去找他吗？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母亲坚定地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不管他是什么情况，小虎是他的孩子，他有责任。我不能因为害怕面对他，就放弃给小虎治病的机会。”

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舅舅们不再劝阻，纷纷表示会全力支持她。

接下来母亲又联系了在龙城工作的王虎大伯，大伯在电话里说会在精神和物质上支持，必要时请假回来劝弟弟，这让母亲心里稍微好受些。

阳光明媚的一天，大伯匆匆赶回来，脸上带着旅途的疲惫，衣服上还沾着灰尘。他顾不上休息，马上召集家人商量王虎的医疗费。大家围坐在那张破旧的饭桌前，桌上油漆都掉了，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大伯神情严肃，皱着眉头说：“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小虎的腿。孩子还小，未来路还长，不能因为腿疾耽误一辈子。就算泸生他们离婚，小虎也是咱们的晚辈，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父亲王泸生面露难色，眼睛直转，犹豫了一下说：“哥，不是我不想管，你不知道，我买这摩托车是为了跑业务方便，以后好赚钱养家，现在真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你也知道我在五金厂当技术员，虽说还是合伙人之一，可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利润少，实在抽不出钱。”

大伯听了，脸色一沉，盯着王泸生说：“泸生，你这话可不对。小虎是你亲儿子，他现在腿有毛病，正需要你。跑业务赚钱重要，可孩子的未来更重要！你自己想想，别因为一时短视，误了孩子一辈子！我这开火车的，到处奔波，不也是拿点死工资吗。”

王泸生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还想辩解：“可是……这钱实在是……”大伯重重拍了下桌子，打断他的话：“别可是了！当爹的，就得有当爹的责任。你今天不拿出个态度，以后还有啥脸见小虎！”王泸生被大伯这一连串话怼得说不出话，头垂得更低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着：“那……那我想想办法吧。”大伯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些：“不是让你想想，是必须做到。小虎的事不能再拖了。”王泸生无奈点点头，声音里满是不情愿：“行吧，我尽力。”

母亲一听，眼里瞬间冒火，冷冷地盯着他：“王泸生，亏你说得出口！到底是小虎治病重要，还是你自己享受重要？跑业务骑单车就不行了？我这个当妈的，就算砸锅卖铁，也不能让小虎的腿一直拖着。我决定拿出一万块看病钱！”说完，母亲紧紧攥着拳头，像在跟命运抗争。

这时，一直在门外悄悄听的街坊邻居忍不住了。黄大娘直接推门进来，满脸通红，情绪激动，边走边气愤地说：“王泸生，你可真做得出来！哪个当爹的像你这样，自己孩子生病，连钱都不肯出。你看看人家小虎妈，为了孩子，又是卖房子，又是到处奔波，你就不觉得羞愧吗？你说你没钱，可我都听说了，你准备了一笔钱要给自己小姨子治病！你这心里到底有没有小虎这个儿子？”说着，还朝王虎母亲投去敬佩的目光，竖起大拇指，“小虎妈，你真是个好母亲，换我也绝对不会看着孩子受苦。”

众人听到黄大娘的爆料，瞬间炸开了锅。唐伯伯把青菜往旁边一放，双手叉腰，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说泸生，你这事儿办得太离谱了！自己亲儿子等着钱治病，你却把钱拿去给小姨子治病，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年轻媳妇也在一旁附和，皱着眉头，满脸不满：“就是，再怎么说，小虎也是你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啊，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大妈们更是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这要是我家孩子，我砸锅卖铁都得治，哪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他倒好，有钱给别人，却对自己儿子这么狠心，真是让人寒心。”

王虎的舅舅们更是怒不可遏，二舅直接站起身来，手指着王泸生，声音都提高了八度：“王泸生，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小虎是我们家的宝贝，你这样对他，我们绝对不答应！”

大伯看着王泸生，脸上满是失望和痛心，紧接着质问道：“泸生，你口口声声说没钱，那你准备给你小姨子治腿的钱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准备了多少钱？”王泸生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准备了 8000块。”大伯眉头紧皱，严肃地说：“好，既然你有这笔钱，那拿出一半，4000块，给小虎治腿。小虎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现在急需这笔钱，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这钱你必须出，没有商量的余地！”大伯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然后坚定地说：“我也出一份，就出 2000块，虽然不多，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咱们一起帮小虎把腿治好，不能让这孩子一辈子都被这腿疾拖累。”

王泸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微微颤抖，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但在众人如炬的目光下，终究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时，柳春燕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你们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妹妹得了癌症，那可是要命的病啊！她还那么年轻，孩子都还小，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这 8000块钱，在癌症面前，都不知道够不够用。小虎得的是小儿麻痹症，晚些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我妹妹要是没钱治病，马上就得没了呀！”她一边哭，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黄大娘听了，忍不住冷笑一声，讽刺道：“哟，不愧是继母啊，这话可真说得出口。小虎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他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腿疾不治，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众人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最终都觉得两边各分 4000块才比较合理，毕竟两条生命都需要被拯救。

此时，站在一旁的继母柳春燕脸色难看极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咬着牙，将这口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