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魔校尉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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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丈夫死国(一)

李砚平如壁虎般蛰伏在黑暗中,眸中一片雪亮,身子却如铸铁般纹丝不动。

他手中的直刀刀刃笔直如线,刃口锋锐,鲜明的血槽在月光下泛出寒星,是标准的“短兵”。

三国后期,就有“丁奉雪中奋短兵”的事迹,所谓的短兵,便是指直刀之类的兵器。

短兵与长兵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力臂较短难以连打,一击之后便需调整。

因此相交长兵的连打压制,更加讲求一击毙命。

而对方阵型严整、甲胄森然,尤其是铁片串成的扎甲能有效防护胸腹。

自己必须有更多耐心。

脑海中思绪电转,现实里不过一瞬之息,感应到脚步声已临至门口,李砚平握刀的手一紧,半截雪亮的刀锋脱出皮鞘。

下一息,抓住来人提膝转角的刹那,金属破风声响起,如同出洞毒蛇直取脖颈。

这一击如银瓶乍破,声至刀也至,泼水般盖向对方面门。

然而对方只是身形一顿,手上动作快如光影,须臾间扯出一抹匹练,与李砚平手中刀芒撞成一团。

呯—

李砚平顿觉虎口发麻,心里不觉一凛,对方也是名军中好手!

金铁交鸣声中,两人同时踉跄后退。

李砚平上下打量面前不速之客,只见这人狮鼻阔嘴,目如大星,手中握着一把长逾三尺的重型战刀,狼首刀柄的铁骷髅与月光撞个满怀,映出森森齿痕。

这人也满眼不善地回望过来,开口道:“羌人奸细?”

李砚平几乎要被对方气笑了,刀尖轻颤:“贼喊捉贼?”

那人闻言也不装了,喉间滚出怪笑,对身后的兵士偏了偏头:“告诉释比,这里有汉军,我来对付他。”

说罢,他目光炯炯,盯着半掩在阴影中的李砚平,用蹩脚的汉话说道:“我是部落里的勇士,你刀法不错,我要斩下你的首级,亲手献给狼神。”

李砚平不置可否,嘴角微微勾起,对他抬了抬手。

“来!”

两人双目碰触,身体几乎同时前倾,战靴踏碎满地白霜。

冷冽的杀意与刀锋一齐出鞘!

这羌人勇士体型雄壮,两手合握厚如门板,重刀抡圆时带起风雷之声,手腕翻覆间,刀光已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银网。

李砚平肩膀微微一抬,双手握住刀柄,平举长刀向前一刺—

锵啷—

如同青石跌入寒潭,羌人勇士的刀幕肉眼可见出现一丝停滞。

李砚平右臂骤然绷紧,刀刃上挑划出一个半圆,直取对方脖颈。

羌人勇士见此猛然侧身后退,右手握刀横砸,转眼间两把利刃又撞在一起。

李砚平方才抬手便觉一股大力在手心炸开,心中闪过一道念头,向后疾退拉开距离。

对方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是在针对自己的刀!

镇魔校尉所习刀法名为“八阵刀”,共有八式,分别为天覆、地载、云垂、风扬、龙骧、虎踞、鸟翔、蛇蟠。

此刀法融合了刺、斩、扎、劈、扫、撩、推等军中常用厮杀刀法,出手灵动,千变万化。

而羌人的战刀阔镡厚背,在翻覆碰撞中极易将自己的环首刀撞出崩口。

羌人勇士见李砚平识破自己算计,冷笑一声大步前冲,双手高举战刀带起呼啸烈风,一记力劈华山铺天盖地而来。

李砚平故意卖个破绽,一连后退三步,背脊直接抵上霉湿土墙。

“找死!”

羌人勇士只觉抓住破绽,眼中凶光大盛,战刀带着狂风迎头劈落。

电光火石间,李砚平身子一矮,刀刃几乎擦着头皮掠过,瞬间没入墙壁三寸,发出嗡嗡震鸣。

李砚平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身体紧绷如大弓,长刀如箭矢般电射而出,直接楔入铁甲鳞片缝隙,手腕发力一绞。

“噗嗤—”

这一刀刁钻凶狠,足以绞碎对方肝肠。

血沫从羌人勇士齿缝渗出,激起一阵野兽般的低吼,可万没想到,羌人勇士双目突然泛起一抹异样血红,双臂青筋暴起如虬龙,原本斩入墙壁的战刀带起一撮泥灰斜劈而下!

李砚平感受到脑后破风之声,当即舍刀纵跃。

啪嗒—

一息之间,刀锋便落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扬起一撮飞尘。

“将军接剑!”

就在李砚平弃剑纵身的刹那,陆华已将背后法剑抛出,一人一剑在半空中交汇落地,挽个剑花逼退前侵刀刃。

羌人勇士哈哈大笑,月光照见对方腰腹伤口,外翻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他眼中的红血丝几乎盖过眼白,沙哑嘶吼:“狼神庇佑,战而不死!”

说罢,他大步踏出,又一道刀光裂空而来。

这时,陆华的声音复在耳畔响起,李砚平顿时会意,感受着脚下渐渐汇聚的寒意,身子一动不动。

羌人勇士以为他力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给我死!”

他这一步踏的凝实,正欲沉胯发力,却忽觉脚下一滑——就好像踩进了陇西寒冬里的坚冰。

这里明明是蜀地,哪来的坚冰…他脑子里的疑惑一闪而过,便看到两道刀光分别自左右扬起,凄然一闪仿佛梦蝶双翼。

下一息,羌人勇士只觉脖颈一凉,激射而出的颈血冲得头颅在半空中滚了两滚才咕噜噜落地,在天花板上留下一抹狰狞血花。

“那恢复伤口的能力,就是参狼血煞的能力之一。”黑暗中响起陆华的声音。

她顿了顿,又说道:“这支队伍里一定有他们的巫师,也就是释比…必须先杀死释比,不然会很麻烦。”

李砚平随手抖去刀上血迹,眉头一皱:“除了伤口愈合,还有什么?”

“其他我就不知道了。”陆华嘟了嘟嘴。

“确实有点麻烦。”李砚平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枚丙火霹雳。

他扶着门檐,迅速向门外探了一眼,对方约莫还有十多个人…一个干瘦的身影立在队伍的最后方,头戴“金丝狨”皮帽,脖颈上悬着一串猴骨制成的法器。

随着他枯瘦的臂膀上下翻涌,一身黑袍鼓荡如蝠翼,连带着下摆的镶银星月忽闪成一片,竟好似乘月而归的仙人一般。

此人应该就是羌兵口中的“释比”。

当缠斗声停歇的时候,这些羌人没有看到部落勇士折返,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随着队伍里响起一声吆喝,他们排成阵列,满脸警觉向前压来。

李砚平眼神轻动,一撇对方腰间悬挂的弓弩,手中霹雳弹激射而出。

耀眼火光几乎与爆炸声同时传来。

哀嚎声紧随而至,顷刻间,兵器、甲片、残肢四散乱飞。

待到烟尘散尽,李砚平才再次探出脑袋,神情微微一愕。

老巫师的身形完好无损,手持拐杖立在原地没动,眼皮微微耸搭,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浑不在意。

而他脖颈上的猴骨法器正泛出诡异红芒,一明一灭似在呼吸。

注意到李砚平摄过来的凌厉目光,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狼神会护佑我们的勇士战至最后一刻!”

这声音仿佛从幽冥中传来,话音起落间,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一股剧烈的阴风平地而起,吹得人脊背发寒。

阴风呼啸,咒语呢喃,伏在地上的身体纷纷响应,摇晃着从地上爬起。

李砚平也已察觉到不对,身子如猎豹般暴起,反手握住直刀,想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但那些复活的尸兵已层层挡在老人身前,将腰间悬着的手弩架在臂上,一起对准了前方。

“嗖嗖嗖—”

箭雨如蝗!

李砚平翻身避过箭雨,一支箭矢几乎是擦着面门擦过,蜿蜒鲜血如一条鲜亮小蛇。

李砚平拭去脸上血迹,转身退回房间之内。

他认得这东西,那是季汉镇魔司特制的诸葛连弩,具备破煞之能,如今竟与衣甲一起,一齐落在了羌人手里!

李砚平正欲取出第二枚“丙火霹雳”,便感到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杀意将他包裹。

他眼角余光一扫,便见无头的羌人不知何时也已爬起,威风凛凛立在原地如断首刑天,手中战刀照夜如霜。

李砚平眯了眯眼,眸光却仿佛烈火烹油:

“再杀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