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难自解
“也就是说，我听这破系统的建议，一番操作后竟然变成中产家资了？”
林树感到头疼，对系统的称呼也正式升级成了“破系统”。
这玩意到底有没有智力？和异性增加好感通常意义上确实会致贫，但对面显然是富婆，随便漏点儿财都够我打工好几十年。
原主照明维系师的工资，全部换算成魔晶大约是一个月1魔晶的收入，原主每个月的衣食住行花销完毕后，近乎能攒下一半。而这女孩随手就丢出500魔晶，倘若林树保持原主一样的节省，且魔晶不贬值的话，这笔魔晶足够他过完一辈子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变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开始安慰自己。
见事情已经落定，小昂斯特带着她的母亲离开了入学招待厅，享受了一番众人艳羡的目光。
林树也记住了这女孩的名字——夏莉·昂斯特。
戴尖顶软帽的院长老头也很快离开，接待厅中的秩序缓慢恢复，只有那小牛皮沙发上被蓝火撩过的焦黑痕迹，述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家长们和面试官交流、签署入学条约、离去，队伍慢慢变短，直到再次轮到林树。
既然拿到了“投资”，那他肯定得尝尝入学的滋味儿。
面试官兰迪先生扶了扶金边眼镜，颇为欣赏道：“不错嘛，竟然懂得耐心排队的礼仪。”
额，这也能夸上一嘴，我之前在你心中的形象难道是个野人？
林树挠了挠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索性步入正题：
“我还是想入学，现在我的资产应该足够了。”
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他已经借助接待厅里的魔晶存取机，将这张卡片里的魔晶，转移到了他的个人账户名下。
“当然，500魔晶资产足够你选择报名亮银班，我个人也建议你选择更高级的魔法班级，虽然花费更多，但魔法师的成长就是吃资源的过程，我的建议真心实意，并不是学校想要赚更多钱……”
似乎是担心林树不愿意花钱，兰迪先生的劝说分外温柔，非常耐心，一点也没有即将下班的急促。
“好。”林树直接点头了。
现在的他正为花钱而头疼呢，巴不得进行一番奢侈的消费，而投资到自己的教育上，已经是最合算的消费。
“再好好考虑考虑……欸？你同意了？”兰迪的眼镜里闪过诧异的光芒。他见过不少贫困出身乍富的家庭，往往都是听不进去劝的，总觉得生活中其他的消费更重要，不愿意将魔晶贡献给学院。
而这个孩子，很听劝啊！
于是看林树愈发顺眼起来。
他立刻拿出了一张亮银班的入学合约：
“三年全日制学籍，亮银班每年需要预存50魔晶到学籍账户以备扣除，以及，还有三个可选项，分别是修行免税证、图书免税证、餐食免税证，这是凡尘班的学生无法享受的。”
“免税？”这些词语，刚才在其他家庭签约时，他隐约有听到，但他们做决定都很快，并没有细聊其中具体内容，而无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林树，都对这些东西缺乏了解。
“是的，当你为空气之中的灵性付费时，其中有百分五十的费用是【灵性吸纳税】，另一半则是市政成本，修行免税证可以让你免除……”
等一下，为什么需要为空气之中的灵性付费？
林树只感觉自己在听奇葩故事。
兰迪看到了林树古怪的表情，拿起了林树的资料又看了一眼：
“雪松路、南城区……哦，对，你们平民区的空气里几乎没有灵性，所以不需要付费，但在主城区，当你每次离开主城区、或者等待每年一度的灵性计费员上门收费时，就会需要支付相应费用。
“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已经纳入了统计。”
林树听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兰迪拍了拍林树的肩，显然对这小子的反应有所预料：“哈哈，放轻松，享受灵性的愉悦吧。”
“所以，修行免税证，就等于半价呼吸？”林树问道。
“你的数学很不错！”兰迪点了点头。
“图书免税证就是买书打折，餐食免税证就是学校食堂打折？”林树迅速推理道。
兰迪微笑摇头：“不不不，当你在学校图书馆中看书时，目光扫过的每一个字都会被计费，其中百分之七十是税，图书免税证可以免去这部分税费。而所有包含初阶魔法知识的书籍，法律规定不允许买卖，也不允许任何魔导师级别以下的个人持有。”
这什么操蛋的规矩……图书馆看书就收费？税占百分之七十？
林树简直感觉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至于餐食免税倒是与你说的差不多，不同食材、菜品的税率有波动，总体约为百分之五十。
“不过这三张免税证，适用范围都是整个赛勒城，不仅限于学校。时效为三年，每一张的价格都是50魔晶，我的建议是，图书免税证是一定要办的，其余两张，如果你节约度日，或许可以不办。”
兰迪面带微笑，显然对林树抱有了额外的耐心，在他一个人身上花费的时间，比之前所有家庭都要长得多。
也就是说，阅读书籍省下的税费几乎必然超过50魔晶。
粗略一算，林树竟然感觉，在接下来的三年上学时光里，这五百魔晶似乎都有点捉襟见肘的意思了。
“难怪上学还要先验资……”他无奈叹气。
搞了半天根本不是门槛，反而是“保护”，别读个书饿死在学校里了。
原主还真是莽撞啊，明明穷，还要往这销金窟里钻。
“三张都办。”林树在入学条约的三个选项里都打了勾，他并不打算在魔法修行上亏待自己，至于过度消费变穷激活系统，林树则感觉到了风险，按这个世界的吃钱程度，变穷真是太容易太容易了，别到时候系统拼命加成，结果自己饿死了那就搞笑了。
“有志气，我真的很欣赏你，你眼睛里的智慧已经在闪亮，未来某刻你一定会感谢此时的自己！”
兰迪接过了林树签定的合约，一边夸赞，一边抚摸着合约的边角。
金线火焰自合约四角燃起，在中央投射出林树的影像，合约燃尽那一刻，一张蚀刻着林树样貌的金属卡出现在了桌上。
卡面亮银，下方有红黄蓝三条缎带亮纹，分别刻着【修行免税】【图书免税】【餐食免税】的字样，看样子所有证，都集成在这一张卡上了。
无声无息地，林树账户中已经扣除了150魔晶。
“话说，难道就没有助学贷款吗？”林树联想起上辈子的大学读书经历，顺嘴追问了一句。
“贷……款……？”兰迪先生用力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里透露出茫然：“你的意思是借钱？没有谁会向平民借出魔晶的，还债的时间太长，风险太高了。”
他将那张卡片推到林树面前：“将它骄傲戴在胸前吧！”
随后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模糊咒语，身形瞬间闪烁消失。
林树记得，兰迪身上还背着一个“退回某位男爵捐赠楼宇”的任务。
赤红阳光斜照入窗，整个入学接待厅空荡荡的，只余林树一人。
“这个世界，钱吃人的路子不少，但银行业似乎意外地很不发达啊……”
林树收起那张卡片，但思绪却转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虽然他还没有触碰到魔法的真谛，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世界变强和变富是紧紧绑定的，修行需要花钱，知识需要花钱，魔法的学习更是无底洞。
但，系统却要变穷，需要变穷才能进一步解锁，需要变穷才能获得“全局独立加成”。
“这两种变强方式，相互独立，却又有点相互矛盾。”林树的嘴角缓慢勾起。
他清晰记得，系统明示过，资产的计算中需要减去负债，而负债这种东西，能玩的花样可就多了。
负债……
或许就是打开一切的钥匙。
“俗话说得好，有统玩统，没统玩挂，没统没挂，原地爆炸……现在我有系统，先试试系统的水。”
林树将目光投向了学院外，那繁华的赛勒城中心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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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昂斯特家族的庄园中。
“母亲，我必须在圣火教廷和贤者院之间，取得一个平衡！这就是我必须要进入贤者班的理由！”
夏莉·昂斯特说完后，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父亲望着窗外喷泉与绿地，久久不语；
她的母亲则眉头深皱，以手扶额，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开不了口。
“神眷者身份，是我在贤者班的筹码；而进入贤者班，也是我在圣火教廷的筹码……我不想变成姑姑那种只知道歌颂神圣之火的傀儡模样，也不想像父亲您这样身不由己……
“我想要漂漂亮亮活在这世上，我想要完整拥有我自己的生命！”
站在窗前的那中年男人苦笑两声，叹气摇头道：
“孩子，你瞧不起我们，我理解。毕竟你生来就拥有这些，这一切在你眼中理所应当，而生活中不那么美丽的点点滴滴都被你明了，于是你想要更好的……夏莉，你太傲慢了。”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随着傲慢两个字说出口，夏莉一下愣住。
这是非常严重的责备，是不容反驳的定性。
“雷蒙德·克莱门特，也就是你们见到的那位院长大人，你真以为他没有看穿你的小心思吗？阿加顿男爵的魔法小麦农场，是我们家族酒业的核心供应商！
“他选择让你占用阿加顿小儿子的名额，而不是罗兰德商会的名额，就是对我们家族的警告！
“夏莉，你真的觉得，你口中的【平衡】，有那么容易维持么？
“你不过是当了别人棋子！”
男人嘴中的一字一句，如刀般刺在了夏莉·昂斯特的骄傲上。
那位昂斯特夫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走到男人面前：“别跟孩子说这些……”
而昂斯特先生却没有停下，他转过身，半蹲在夏莉·昂斯特面前，轻抚着女孩不整齐的发梢，将它们一根根捋顺，轻声说道：
“我的小公主，你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
“无论是圣火教廷，还是赛勒初级魔法学院，其实都没有那么在乎你，这样下去，你会一无所有的。”
“够了！”昂斯特夫人径直抓起了他的衣领，强制结束了这一场父女谈心：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又醉酒了？”
昂斯特先生放过了夏莉，举起双手，仿佛要拥抱窗外夕阳一般，口中言语因情绪激动都丧失了条理：
“我们的姑娘长大了，想玩些有趣的，想拿自己和家族的命运搏一搏未来，有坦途不走……
“亲爱的，你知道么，我已经是这群野兽里最软弱、最善良的了。
“她遇到的每一个敌人，都只会比我更恐怖。”
夏莉·昂斯特冲出了房间门，捂着胸口，近乎难以呼吸。
十二年以来，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亲，仿佛一个疯子。
晚餐结束之前，她都以为父亲会赞许她今日的智慧，会和母亲一样以她为骄傲，甚至有可能称赞她是合格的接班人。
然而一切都和她想得不一样，父亲并不希望她进入贤者班，说这个代价已经太大。
明明平日里，哪怕自己胡闹，父亲也会纵容。
脚步虚浮间，她路过了管家房，看见管家先生正在教导新来的园林女仆：
“……先生在小事上不会过问，但大的、原则性的错误逃不过他的眼睛；夫人则更注重你们工作的细节，大事小事对她来说都一样……”
夏莉闭上了眼睛，不想去听，也不想去思考了，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明明昂斯特家族本身，就是在世俗与教廷之间走钢丝的，家族里女性亲近圣火教廷，男性经商、从政，数十年来都是这样。
她所做的，不正是继承了家族整体的风范吗？寻求一个平衡，不愿意彻底倒向神权。为什么家族能做的，她反而还不能这么做了呢？
“贤者班的事情已经落定，至少，我还是迈出了自己的一步，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取得贤者院的注视……而我神眷者的身份本身就足够引人瞩目，贤者们肯定会利用我的。”
夏莉·昂斯特的思路非常明晰。
她走出了自家的庄园，管家仆从们虽然看见了，但也没人上前劝阻跟随。
城中热闹繁华，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想远离那座庄园，获得短暂的清净。
冷清的别墅区甩在身后，一盏盏明亮的魔法路灯在她面前蔓延，魔药零售的浮空车厢随风飘动，售卖魔法帽与魔杖的商铺正展示出新的折扣。
“这么大的魔晶交易所，太阳还没落山就下班关门了？”
一道充满怒气的抱怨透过嘈杂，响在了夏莉·昂斯特的耳朵里，她抬起头，看见了下午在赛勒初级魔法学院遇到过的“伴读先生”。
林树心有不甘地锤了锤魔晶交易所门口的巨大石柱，心想着只能等明天再来了。
然而，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开时，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富婆小昂斯特……啊，不对，那是实验系统的绝佳救星！
他脸皮颇厚地凑上前去，义正言辞道：
“我是个有尊严的人，那500魔晶算我借你的，我这就给你写欠条！”
夏莉·昂斯特满脸错愕，感觉自己刚才散步理清的思绪都被这家伙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