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脸也要回去
今年夏天，末利村出名了。
因为今年的茉莉花卖出了好价钱，每斤茉莉花的价钱高达三十六文，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这一年的夏天，末利村村民的口袋涨了不少，还让镇长在县里领导那挂了名。
底下的人给力，上面做领导的也满意，从上到下，都满意。为此，镇长发话，不久之后的茉莉花节摆摊、设棚，租费统统减半。
这消息一出，甭管是参加茉莉花节的商贩，还是去凑热闹的其他老百姓，听到这消息无人不欢呼。
说起江滨镇，那一定会谈起末利村。小小的末利村既不傍山也不傍水，仅靠种茉莉花，牢牢占据江滨镇第一村的位置。
末利村由于不靠山不靠水，不能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只能看天吃饭，好在气候适宜种茉莉花，给这里的人一条活路。
种花，卖花，制花茶，既能来钱，又让大家有活干。就茉莉花开花的那半年时间，四处的地痞、流氓都少很多。
晌午时分的末利村，静悄悄。
头顶烈日，阵阵的热浪扑面而来。此刻，末利村的村民要不是缩在家，那就是在花地里。
末利村的房屋凌乱分散而置，大部分的房屋四周种有花。
人只要进了村，远远打眼望去，入目先是一片青，走近能看到小小的人站在花地里，越靠近看的越清晰。
花地里，除了青的叶、白的花，还有大大小小头上戴着帽子、身上别着花袋的人，下至五六岁的娃娃，上至七八十的老太老头。
这花地里就像有金子似的，把他们勾在这，在这大太阳的底下晒。
这个时间太阳大，花白得正是时候，摘过的花地和没摘过的花地一眼分明。
已经摘完白花的花垄，只有青叶和发黄的花仔，而那没摘的，打眼看过去白的人心里发慌。
靠近道路边的一花地里，三个人弯着腰，双手飞快的掠过花顶，在花枝和花袋间来来回回。
卞三娘抬起头，只见一张脸上全是汗水，水珠滑落到睫毛上，又浸到眼睛里。双手摘花弄得黑乎乎的，没办法，卞三娘只好侧过身，手背捞起衣摆擦到脸上。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阴沉凉爽，本以为今天太阳不会很大、晌午左右就能回去，出门的时候卞三娘便没带汗巾，结果失策了。
太阳大不说，空气还闷人，一点风都没有，哪怕来阵风那也是热风，人站太阳底下不用一杯茶的时间就能出身汗。
卞三娘擦完汗，再扭头看眼前方没摘的花地，那头茉莉花白的晃眼，太阳一照，看得眼晕。
为什么今天花又多了？！摘得好痛苦啊~。圆圆的草帽下，卞三娘一脸的生无可恋。
每年的五月到十月是茉莉花花期，一到七月大花期多花的时候，卞三娘心底要铲平花地的念头又冒出来。
天天大太阳，天天摘不完的花，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既枯燥又难过。
“娘，你要是累了就回去吧，剩下的，我跟茹娘摘完。”女婿大涛刚好抬头，看见卞三娘闭眼，一手扶着腰，生怕她中暑晕过去，赶忙对她说道。
卞三娘看了眼他，费劲眨了下眼，她低下头继续往前摘去。
回什么回，多个人摘花，三个人就能早点回去，她像是会自己回去，把他们俩丢在这的人吗？
别看她表情不耐烦，但也知道，自己都受不了，其他人又好到哪去，少了一个人另外两个就要多做点，那长痛还不如短痛呢。
耐心一点点被耗掉，眼前的花却好像怎么摘也摘不完，卞三娘累得话都不想说。
大涛看娘没理他，悻悻然低下头继续摘花。妻子茹娘动作快，已经超他俩一垄花，第二垄准备摘到他旁边，他动作慢下来稍微等下她。
他们三个人就茹娘摘花速度快，卞三娘和陆大涛两个各摘一垄过去，茹娘已经摘到第二垄的一半。
花多，摘起来快是快，就是太磨心，让人容易没耐心，尤其看不得那些还没摘到的地方。
远处不知道是哪个村公，大喊一声，吃饭咯！
田地里头陆陆续续出现吃饭的人，大家为了节省来回的时间，出门的时候将吃的带上，午饭就在花地里解决了。
茹娘直起身，手背到身后解袋绳，又拎着装满花的小花袋，走到花地头。小花袋摘满袋，要把小袋子里面的花倒到大花袋，大花袋丢在花地头，谁花袋摘满谁过去倒花。
大花袋的旁边，放了两个竹筒，其中一个竹筒装了水，另一个里面塞了饭团。
等倒完花，茹娘抬头，冲远处两人喊：“娘，咱们要不先吃饭？”
卞三娘捏住袖子，抬手擦了把汗，扫了眼四周，应道：“吃吧，饿了先吃饭，等下再摘。”说完，人走过来，路过大涛喊了他一声吃饭。
他们今天也是在地里解决午饭，杂粮米饭团的扎实，中间裹了切碎的萝卜干，用洗净的粽叶包好，比拳头还大，一人吃两个完全能顶饱。
三人就地坐在花地头的过道，半人高的花枝刚好挡住头上的大部分太阳，唯一不好的是花枝底下太过闷热。
“不知道今天花价有没有昨天高，花比昨天多，要是能卖上昨天那个价，那再好不过。”茹娘咽了口嘴里的米饭说。
卞三娘听到像没听到一样，连看都不看她，旁边的大涛倒是摇了下头，说：“谁知道呢。”花都没摘完，也没人去卖，哪个知道今天花价高不高。
“你还吃不吃？”大涛望着茹娘手里剩的半个饭团，问道。
“你要吃啊？给你。”茹娘把没吃完的半个饭团递过去。
大涛瞥了眼卞三娘，嘿嘿笑着接过饭团。
“茹娘你真好。我猜，今天的花价应该可以，低不到哪去。太阳好，花白又大，绝对能卖上好价钱，再差也有昨天那个价。”
“娘，你觉得呢？”茹娘扭头问卞三娘。
卞三娘把手里吃散开的饭团捏实，说了句我哪知道，三两口快速把饭吃完，站起身，“吃饱就赶紧把花摘完回去。”
两个年轻的见状，赶忙动作起来。
歇了一会，又吃饱了饭，后面再摘花，速度快了不少。估计一个时辰都没到，三个人就把花摘完了。
早上太阳刚冒头他们便出门，日头照过头顶，翻到另一边把影子拉老长了，他们才把花摘完。
三人把各自小花袋里最后那点花倒进大花袋，卞三娘掐了掐大花袋袋口，看样子花比昨天多了几斤。
心累之余，多了点欣慰。
“娘，回去吧，我拿花。”大涛说，弯腰拎起大花袋，抛到后背上。
大涛扛着大花袋走在前面，卞三娘和女儿茹娘拎着空的小花袋、竹筒走在后面。
回去路过别人家的花地，茹娘和没摘完的人家打招呼，说今天花又多，不知道收多少钱一斤，能不能卖的上好价钱等等。
等卞三娘走到前面一段路，茹娘还没跟上来。卞三娘心想，还是没够累，要是她，才没力气说那么多。
卞三娘没阻拦茹娘跟人说话，自顾自跟在大涛后面，慢悠悠的往家走。摘完花的心境很放松，卞三娘路过自家菜地，还进去掰了几根玉米，拿回去煮点玉米糖水，等午睡醒起来吃。
半下午的午睡也是午睡，人快晒了一天，多休息身体恢复才快。
家里的大门开着，大涛早回来把花倒出来，摊在大厅的地上散热气。
卞三娘进门看见，交代一句，“摊薄点，等下洒点水。”
花在外面晒那么久，放袋子里又捂了很长时间，容易开花还损重量，洒水既降温又能增重，家家户户都这么做。
大涛欸了一声，看到她手里的玉米棒，问道：“娘还去掰玉米，等下拿来直接煲还是煮糖水？或是，今晚拿来炒？”他想煮糖水，玉米糖水浸到井里放凉后，喝起来那叫一个痛快。
卞三娘把篮子拿来，说：“煮糖水吧，等下睡醒起来吃。”说完，坐到矮凳上剥玉米。
大涛洒了水，也搬张凳子坐过来。
等两个人快剥完玉米，茹娘才从外面回来。卞三娘抬头瞥了眼她，又低下头。
“娘，你也摘玉米啦？我又摘了几个。”茹娘将身后的小花袋拿到前面，露出里面的玉米。
“哟，你们娘俩可真有默契。”大涛乐道。
“煮糖水？那些够吃了吗？多的话，今晚炒玉米。”茹娘问。
大涛点下头，“够了，你那些别剥，先放起来。我跟娘把这些剥完，我拿去淘洗然后煮糖水。”
卞三娘剥完玉米，洗了手接着打水去水房洗澡，换了身衣服才回房间睡觉。
等她睡起来，茹娘和大涛已经拿花去卖，煮好的玉米糖水冰在井中的水桶里。糖水不多，估计茹娘和大涛已经吃了。
卞三娘洗了把脸，盛半碗糖水，人坐到桌子边，望着门槛先发会愣，回神后才去吃东西。
之后，卞三娘要收拾屋子，准备晚上吃的东西。
在水井旁边立有根棍子，每天太阳照到棍子，棍子投下的影子落在四周，看一眼影子便知道大概什么时辰。
木棍影子落在厨房门槛上，卞三娘估计时间，猜茹娘他们准备回来，开始煮粥，晚上粥凉下来正是吃饭的时候。
屋顶的烟囱冒出浓烟，白烟钻出烟囱飘向空中，一边往上飘一边消散在晚霞中。
过了不久，“娘~，娘你快来看！”人还没进门，茹娘的声音传进屋。
卞三娘捅了捅灶洞里的火，放下烧火棍站起来，从窗口露出头。
先进门的大涛看见她，立马举高手里的大西瓜，喊道：“娘，我们买了大西瓜……”
原本安静的屋子，因为他俩的回来，瞬间热闹起来。
没等他说完话，身后关好大门的茹娘打断他，“娘，今天花价比昨天还高，收三十一文钱一斤！大涛还说等等升价再卖，还好我说不等，刚卖完花价就降，你不知道当时旁边候着的那些人多后悔。虽然花好，但太多了，也卖不上价。”
大涛把西瓜放水桶里吊到水井，放好东西站在一旁，嘿嘿笑着听妻子说话。
“对了，娘，我们还碰上姥爷他们，还好姥爷他们也跟我一块卖，不然今晚回去他们有的叹。”茹娘想起一路拽着她手回来的姥姥，说道。
“看到你姥他们了？他们今天花多不多？”卞三娘问。
“多！我估计得有四五十斤，据老两口说前边小舅他们去卖过一回。”茹娘说，看到老两口扛那么多花，大涛还去帮姥爷扛花，不然就老两口哪遭得住，摘那么多花完了还要扛出来卖。
大涛补充道：“舅他们还在地里摘。”
卞三娘吃了一惊，想过会多不少，没想过娘家居然那么多。
“那他们今天赚不少。别看你们姥爷他们累，得的钱也多。”卞三娘掀开冒沸开的锅盖，喃喃道。
“娘，我俩还挨姥爷说了，说我们家就那点花，摘完也不见上他们家帮忙。明天让我们摘完了过去摘他们的，像五姨他们那样，摘了算我们一半钱。”
茹娘边说边觑了她娘两眼，知道她娘不乐意摘花，要不是她爹手里有三两块花地要打理，她娘打死都不想摘花，从小摘到大，摘怕了。
“要不，娘，明天摘完咱家的，我跟茹娘去帮忙？姥爷说了，也不用我们一直帮，就这几天花多我们过去帮下，不然花摘不完，开了浪费。”
小两口说完，莫名有些心虚。
以前卞三娘不愿意让他们去帮忙，舍不得他们摘完自己家的，还要去忙别人家的，心疼他们两个。
说姥爷家花多摘不完让他们请人，或者少种点就是，把人累伤累病了，花卖的钱都不够看病。
可她姥爷固执，不愿减少种花，说至少维持现在这样，不再继续种就是。现在他们家的花也多，姥爷他们加上两个舅舅还有五姨，四家人都摘不完，花多到要拼命摘。
幸运的是，最近天气不错，花白的快。花多的人家天没亮就要出发，如果前一天太阳晒不够，到了第二天早早去摘，摘都不知道摘哪一朵。
她姥爷说，现在就差半夜没把她舅舅们喊去摘花了。想想都觉得恐怖，但是又有点心疼他们，摘花晒太阳真的辛苦，要不是摘了能卖钱，茹娘说不定也跟她娘一样反感种花、摘花。
卞三娘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只是喊了茹娘进厨房帮忙烧火。
大涛把摘花戴的帽子拿出来修，一家三口各忙各的。
大围边的草帽，一侧编有长长的草帘子，摘花的时候，草帘子披在后背，太阳不至于将后背晒伤。
他们家的草帽有些旧，草帘子挂到花枝上，一扯容易撕裂，大涛有空经常要把坏掉的草帽翻修。
娘俩合作很快把饭菜弄好，饭桌上一大盆米粥，一小碟咸菜，一小碟青菜还有一大碗土豆炖鸡块。
茹娘把碗筷拿过来，大涛接手，盛了三碗粥，接着端了自己的碗坐下，“娘，这鸡肉真好吃，够味！”
鸡块估计炖之前炸过，加了土豆一起，一大碗菜浓油赤酱，看起来有食欲，大涛夹了一块放嘴，嘴里的骨头吐出来同时叹了一句。
“喜欢吃多吃点，菜今晚吃完，天气热别留明天。”卞三娘吸了口粥，咽下去然后说。
“欸！娘也吃，茹娘你也吃。”大涛给茹娘夹了块鸡腿肉，因着卞三娘不喜别人用自己筷子给她夹菜，大涛就没给她夹。
茹娘夹起鸡腿肉，眼睛却看着那碗土豆炖鸡块，嘴里还道：“娘，明天，明天我跟大涛要去帮忙吗？”
卞三娘不想他们去帮忙，他们去自己不去，不像话。但是，自己老爹老娘天黑出门、天黑进门，也不容易，自己又不是石头心怎么会不心疼。
真要她去摘一天花，又实在是为难她自己，于是忍了又忍没说给不给。
大涛看不出娘什么态度，试探道：“今天看花仔挺多，明天花应该也不少。我们今天摘完估计都申时，明天应该还不止。姥爷他们那么多花，我们去帮下忙估计也帮不了多久。”
卞三娘瞥了眼他，转去看茹娘，说：“你们要去就去，看我做什么。”说着，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呵，我不给去，你们就是说再多我也当听不见，你们非要去，我就是说再多也不管用。”
茹娘小俩口对视一眼，相互看到彼此脸上挂了些许尴尬。
茹娘抿下嘴，不好意思的狡辩道：“这不是我们上赶着要去帮忙吗？怕你心疼我们不让去，娘你的为人我们还能不懂嘛。”
哟，还上升到人品问题。
一旁，大涛赶忙也道：“娘，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主意。”
大涛上门刚半年，正是表现的时候，以前在他家哪轮得到他摘花。谁摘花谁拿钱，他家兄弟多，根本轮不到他。
卞三娘懒得同他们唧唧歪歪，说句难听的，她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还多，再说这两人又不是干坏事，她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不给去。
到了第二天，太阳照样能晒死人。
人走在路上，热浪一阵一阵，恨不得把人热晕。
茹娘两口子今天摘花特别猛，连大涛摘花速度都提了提，卞三娘不禁纳闷，她娘家一半的花钱，这么有吸引力？
等回了家，又看到他们歇不带歇，提了花袋又出门，卞三娘累得麻木的脸裂开，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茹娘和大涛当然积极，娘可说了，去姥爷家摘花得的钱不上交。那还不是他们两个摘多少得的那一半钱，全都算他们两口子的私房，两个人光想想就兴奋。
想想那大金镯子，茹娘心口比头顶烈阳还滚烫。
卞三娘和他们一比，显得特别淡定。她先睡了午觉，醒来把家里的花提上，锁了门才往她娘家走。
然后，在家守着的侄子、侄女和外甥们看到他们三姑/三姨回来了。
一帮孩子喊喳喳，又是喊姑又是喊姨，让她带他们上葛老叔那买吃的。他们口中的葛老叔在村里开了家货铺，里头卖什么的都有，是村里孩子最中意的地方。
卞三娘放下花，一人赏个爆栗子，色厉内荏道：“光惦记吃，家里大人饿了你们不成？”
“饿了！”听到这问话，半大小子和姑娘齐声道。卞三娘一怔，接着是无语。差点忘了，这帮小家伙正是到了能吃的年纪，到下午这个点可不就饿了。
卞三娘无奈，只能领他们上葛老叔那边，花了钱给他们买吃的，又交代他们在家看好花，她去花地帮忙摘花。
这一磨蹭，等卞三娘到花地，已经剩下不多花没摘。
茹娘看到她娘还惊讶，喊了声娘，把其他人的注意招过来。
卞三娘瞥了眼她，没好气道：“喊什么，赶紧摘你花。”对于她老娘、老子看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卞五娘、卞六和卞七对自家姐姐可不客气，特别是之前喊三姐来帮忙摘花喊不动她，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他们才不放过。
卞五娘抹了把汗，冲她三姐喊道：“三姐可来啦，难得喔。”卞三娘连个余光都不赏她，越理她越来劲。
旁边，卞六嘿了一声，说：“三姐看得起这点小钱？不得了咯。”
当初爹娘跟他们说，自己摘的花得的钱一半算家里一半自己拿，他三姐说就算钱全算自己的，打死她也不要回来摘。
往日那话依旧在耳，啧，这啪啪的打脸声响的哟。
卞三娘还是没出声，不远处的卞老爹听到，忍不住开口喝道：“话怎么那么多？！有那力气，多摘点花不行啊。”
卞三娘撩起眼皮，白了眼她大弟，活该了吧。
另一旁的卞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当他老子话耳旁风，照样怼她，“欸，赶紧摘吧，不然得委屈有的人拿这辛苦钱。”
卞老爹一噎：……瘪犊子！
茹娘和大涛：……
卞五娘和卞六咧嘴，老七这嘴依旧的毒！
甭管其他人什么反应，卞三娘像没事人一样，睡了一觉再来摘，动作飞快。
密密麻麻的茉莉花，在卞五娘手下飞速离枝，掉入花袋中。卞五娘向她三姐摘过去，“三姐，今天怎么舍得回家帮忙摘花？”
卞三娘斜了眼她，垂下视线，“想不开。”
她居然回来让这几个有机会笑话自己。
卞五娘：“……”
很快，汗水糊住眼睛，卞三娘摘花、擦汗都来不及，哪有空闲跟弟妹吵架。
卞家花地里，摘花的足有十来人。人一多，茉莉花很快被摘完。收工走在路上，回头看去，再也不是白的晃眼那种。
回到家，直到看到老七称完花，卞三娘才真的意识到她娘家花多的事实。
足有一百零七斤，这都是老卞扩种的成果！
从以前他们家孩子就多，老卞两口子加上七个孩子，嘴巴多吃的饭也多，为了养活孩子，老卞扩了又扩。
如今孩子长大离家，花地还是那么多，小一辈没接上来，这些花就落在老两口和双胞胎两家身上，只能把嫁的近的闺女喊回来帮忙。
今天摘花人多，不用分两次去卖，摘完花回去太阳还没下山。卞三娘喊了大涛，让他和两个舅舅还有姨夫一起去卖花。
卞三娘家的加上卞六娘家的花，都不够老卞一家的多，大花期时候一天将有一百多斤的花。
老卞和卞老娘加上双胞胎兄弟摘了七十八斤，后面来的卞五娘两口子以及大涛两口子摘了二十九斤，卞三娘摘的同大涛二人摘的混一起有十七斤。
辛苦是真的辛苦，但得的钱也是真的多。哪怕有她和五娘两家回来帮忙，白天也要摘上一天，老卞除开分他们两家的钱，和两个儿子一天下来也能有二两多收入。
如今，十来两银子都能在农村起栋不错的屋子了。卞家现在的房子重新建过，青砖黛瓦，连地面都铺了一层砂石，全靠卖花得的钱。
四个大老爷们扎口袋的扎口袋，洒水的洒水，卞五娘怕这个时候去晚，家里的花卖低价，催促道：“现在没那么热，别洒那么多水，等下别人不收怎么办？别磨蹭了，再慢点等下花价下降。”
一旁卞老娘立马呸了她一声，“就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要是今天卖不上三十多文钱，她绝对要拧死这妮子。
大家辛苦劳累一天，绝不能毁在卞五这把嘴上。
卞五娘注意到老卞看自己的目光不善，不敢顶嘴，赶忙跑出去找孩子。卞三娘看她爹把目光对准她，默默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只要看不到，她就当什么也没有。
天色不早了，卞三娘和茹娘不敢多留，回家还得烧火做饭。不顾卞老娘和两个弟妹的挽留，匆匆回了家。
大家都累一天了，要是留在娘家，他们还得麻烦和累。
茹娘觉得就三个人吃饭，早点晚点没什么影响。而卞三娘却想，干坐着看老爹老娘的眼色，他们肯定又会叫她回来种花、摘花。
真是不明白，摘花那么辛苦，干嘛还要找罪受。别拿钱说事，卞三娘就是不愿意干那事，现在摘自己家的都够她受的了。